帽子

生日那天，豪花449元，買了一頂NY的棒球帽。

為甚麼要買帽子？年紀大了，頭髮少了，帽子一可保暖，二可遮醜，三可「煥發青春」。雖說昂貴，但不想虧待自己，所以在帽子店試戴幾頂後，毫不猶疑地付款。

回家後照鏡子，自己也覺得好笑：帽子4百，而身上的汗衫不過1百，褲子更便宜，這不是「頭重腳輕」麼？細細一想也應該——頭部有大腦，可謂「人體司令部」，作為「司令部」的「駐地」，當然值得「重兵部署」認真保護。

我們的頭太重要了，尤其是頭髮，往往給人第一印象。你看那些六七十歲的領導人，一個個都是烏黑油亮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蒼蠅想停留也會腳底打滑。我的一頭稀疏白髮，常常令人誤會「七老八十」，試過50來歲時有人讓座我，哭笑不得。現在戴上棒球帽，自己也覺得年輕。

曾幾何時在中國，「帽子」可是一個望而生畏的政治名詞。當一個人被所屬的單位領導宣佈「戴上帽子」後，這個人算是玩完，厄運也降臨家人。

原來，政府要發動「階級鬥爭」，要處理打擊「階級敵人」，就必須給「敵人」「戴上帽子」，以區分不同的種類和性質。

常見的有「四類份子」，即「地主」，「富農」，「反革命」，「壞份子」。後來「反右運動」，又多了一個「右派」。十年艱辛探索，「帽子」種類擴大化，甚麼「叛徒」「特務」「內奸」「工賊」⋯應有盡有，叫人大開眼界。

先父好「榮幸」，擁有「右派」和「反革命」兩頂帽子。於是牽連我們四個孩子也都有一頂帽子，叫做「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簡稱「可教子女」。這頂帽子，足足陪伴我三十年。

現在想想，「可教子女」這頂帽子還蠻可愛的，古人云「孺子可教也」，說的不正是自己麼？儘管一直遭遇挫折和不公，可這也是人生的歷練和上蒼的考驗，我們果然「可教」，終於合格了。

製造帽子的人，其「初心」本要咀咒你，沒想到後來反而「成全」了你。

戴上帽子，忍不住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