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記憶中的便當/方晴君-馬袓日報-20211007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這次的文很長,其實是以前寫的文,大概也有十幾年了……
然後就隨手畫了個便當,沒想到被錄用了,上回「金門日報」刊出了我的圖文,而這回「馬袓日報」也刊出了我的圖文,讓我覺得,壓箱底的舊文章畫新圖也是有翻新的機會,只是這一篇,看到的人不多,大概在2009年那時寫在網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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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佔據很長時間的便當,那個回憶對我和妹妹來說,我想,很難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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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舊式的便當盒時,心裡會油然而生一種感受,就是不喜歡。因為我的便當裡,從來沒有好吃的菜色,但我媽媽每天就是做給我們,我沒有去想過,以前媽媽為什麼會為我們做便當。
  從小就生長在單親家庭裡,或許對很多人的想法是,很多的開銷要節省,但我的父親還是有負起養育我們的責任,真的要嚴格來說我的媽媽,在我眼中,她不是一般我在電視中看到的賢妻良母,因為她並不愛做家務,又愛喝酒;所以我和妹妹很小就很獨立,就什麼家務都得做。
  對我們來說,她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終日沉醉在酒裡頭,和酒肉朋友把酒言歡當中,但就算她再醉,她永遠還是會記得做便當給我們,還有做晚飯,一般人應該知道酒醉後,應該不會想再做有的沒的,很多就是倒在床上就睡到隔天了。
  晚餐還好,有時我會煮,而上學時,每天拿出了我們的便當盒,附帶一提,我的媽媽超會做菜的,菜也很好吃,但是我們的便當菜裡,是看不到她的廚藝,而我們的便當裡幾乎是千篇一律的菜色。
 永遠是滷湯裡的焢肉、油豆腐、滷蛋、皮帶、豆干…偶爾會有滷雞腿…豆干還有大、中、小的分別,而青菜是幾乎看不見的,因為媽媽說那個只要一炊下去,就會變色,雖然我很想跟她說,有沒有變色都沒差,因為整個便當的色,都是滷湯的顏色,當然偶爾媽媽還是貼心的為我們準備菜的,就是筍干,也是放在肉湯裡的極品,說到這裡,我不得不稱讚我媽媽,把滷味的功夫發揮到極致,我們的便當沒有別的顏色,土黃土黃的色調。
 或許人是容易習慣的,並不安於現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但我覺得,如果天天都是一致的午餐,經年累月下來,誰能支撐住?有一陣子,我和妹妹不自覺開始很厭惡這個便當菜色,再好吃的菜,每天吃誰都會受不了,而且在當時,學校已經有營養午餐在各個教室中佔據了。
 我承認,我想吃好料的…我也想用鐵盤裝著看來青脆可口的綠綠青菜,想吃炸的雞腿,想喝熱熱的湯,但不管我和妹妹怎麼央求母親,她就是不給換,雖然當時年紀小,但說真的,我就是不明白…因為我覺得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別人盤中裝的菜最好吃…更何況我已經無法且不再想吃那一吃N年的滷湯焢肉、油豆腐、滷蛋、皮帶、豬腳等等族繁不及備載的『滷式家族』了。
 曾經我有一次,一打開便當,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開心的並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時,還以為媽媽前一晚沒有喝酒,努力做了個彩色心情的便當,在我吃完沒多久,有一個同學找到班上來,拿著一個便當盒說她拿錯便當了…我說可是我吃完了,不然我的給你吃…他打開一看,表情還嫌惡的說不要啊!
 吃過了甜頭,就開始埋怨每天吃的便當,而且這個菜色。一吃就是整個禮拜不會斷,真的是我童年求學時的惡夢,就算都吃完了,媽媽也會重新再滷過,我的滷便當就這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伴我度過好幾年的童年…
 直到了某一年,媽媽讓弟弟吃了營養午餐,我和妹妹,當然也為自己的口腹之慾努力抗議,不過,當年的我不知道媽媽原來是重男輕女心結重的人,一直求媽還是不答應,但我和我妹求到最後,終於得到了『一頓毒打』,還被罵不知惜福,在我和妹妹的心中,怎麼會知道,原來要求公平是會被毒打,以及成為媽媽口中一個不惜福的人,但是這場戰爭沒有停止,因為有福利社,媽媽做的便當,我每天扒了幾口就倒掉,再去買東西吃,回家繼續為了營養午餐抗爭,只要抗爭失敗就是被打。
 也不知道經過多久,我和妹妹在舅舅家拿這個事和媽媽再談起,或許是她礙於舅舅的面子成功了,而那時我看到了媽媽的不高興,雖然不懂她的表情是代表什麼.但那年的我,只知道營養午餐確實比媽媽做的便當好吃…
至於其他的,也沒有想多,現在想想,是心裡有點酸酸的…
或許,她知道長年愛喝酒的她,就是靠這個來維持一個做媽媽的模樣,或許是她要的障眼法,從那之後,她不再做便當了,而我們也不曾要求她做便當給我們吃…那是我已不可追,卻永遠不會淡,是我記憶中雖然有點像惡夢,卻也是這一生吃最久的便當。
就算時光再重來一次,我還是不想吃,但後來,也吃不到了。
#馬袓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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