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完結篇
沈默說法
《雪中悍刀行》全套於七月底讀完,延遲至今,方有時間略抒最後定見。這是一起於不俗、但終究也成為俗套的小說,有許多壯闊場景與奇情描繪,放在二十一世紀武俠興衰史來看,佔有一席之位我想是毋庸質疑的。前頭已花費兩長篇幅去評述這套小說了,最後能補充的也只有情懷了,就像讀《火影忍者》到最終第七十二卷,看到那些火影新生代的誕生,也就有了時光悠悠之感觸。
【目擊武俠】:
〈很多很多年以後──閱讀烽火戲諸侯《雪中悍刀行》第二部卷七~第三部卷七〉
沈默/寫
關於《雪中悍刀行》這套長達二十卷、四百五十萬字的巨篇武俠,我能夠說的,大抵在【目擊武俠】:〈天下有情人──閱讀烽火戲諸侯《雪中悍刀行》第一部卷一~卷三〉、【目擊武俠】:〈從邪道長成王道──閱讀烽火戲諸侯《雪中悍刀行》第一部卷四~第二部卷六〉說盡了。直至讀完第三部,覺得能夠討論的,不脫前兩文。
當然了,後頭這幾卷,規模愈戰愈大,最好搞到活了八百年的至聖先師張老夫子(以孔子為型)都跑出來了大戰──當下我讀得都想仰天淒嘯──如此移形變影改頭換臉的技法,真是駛到了山窮水盡,三教的仙聖神人全都降世過,也是絕了。
且實打實、板上釘釘、我不答應這些固定套語重複出現的頻繁程度,也見得烽火戲諸侯真的是累了,這場長跑長征終究是掏光了他的精氣神,詞語講究上也就再也沒有游刃有餘的可能。不過,數年之久的連載,總會面臨這般尷尬得好像再多的語言能力都會詞乏語虛的狀況,這在前輩們如金庸、古龍、溫瑞安、黃易等人身上也是一樣的,沒有誰例外。
倒是還有個特點能夠再補充,主要是第三部的卷四《落子太安城》之後,烽火戲諸侯開啟敘事的時間跳躍,於故事現在進行式之際,忽然搶進到多年以後,去講人物都七老八十以後(當然了天下第一的徐鳳年那也不過就是鬢髮斑白的老人)的後事,大多是跟徐鳳年感情關係有關,包含愛情與友情。時間大跨幅,烽火戲諸侯敘述起手勢為「很多很多年後」,而後是老人的徐鳳年與同樣老去的情人、友人再相聚(通常也是死別了)的描繪。
首先出現的是公然喊話要為徐鳳年生孩子的西域女子柴冬笛,當她已然是臨死老婦人時,徐鳳年忽然現身,而柴冬笛說了有些晚,徐鳳年則是回應讓她久等了,他是來送她最後一程,柴冬笛約著下輩子後,也就去了,「初見,他便是這麼溫柔,最後一次見,還是如此。不管有沒有下輩子,都沒有關係了。」抑或是多年以後,陳亮錫和徐北枳這兩位徐鳳年倚重的文臣,至遲暮之年三人再聚首,還有誰輸贏誰勝負的念想,而徐鳳年卻是拉起兩人的手,笑說「別爭了。」種種凡此啊。
而這個很多很多年以後,真是大量的出現,直到卷七完結篇,烽火戲諸侯都樂此不疲。而稍微有點文學知識的人都應該曉得了,將多年以後這四個字彷如重新開天闢地用活了的,無疑是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的文學經典《百年孤寂》。烽火戲諸侯對多年多年後的使用,不可能有舉世無雙的震撼感,但放在《雪中悍刀行》裡,搭配那些人物毫不講理、唯情至上的做法,確實兼得時光大傷大慨與人情柔軟之訴。
那都是些好大好長的一些情懷。我想,這就是《雪中悍刀行》最終價值之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