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生者的月光及救贖≪K的升天─或K的溺死≫

2022/01/15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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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一封來信,詢問K溺死的原因,是意外還是自殺?若是自殺,他在療養地與K結識的一個月內,可有什麼徵兆?我第一個浮現的想法是「K是飛往月亮了。」

主角與K的奇妙邂逅

K在月色下的沙岸、又是前進又是後退。主角以為他掉了東西,試圖幫忙,先以吹口哨引起注意。曲子是舒伯特選自海涅的詩譜曲的≪幻影≫,最初他以為K沒有聽見,聊開後才聽他提及。
「仔細盯著影子,就會發現裡面逐漸出現有生命的東西。」他說:「影子就像是鴉片……我沈浸其中,就會覺得和現實世界格格不入。」
幻影除了點題暗喻,也說明K不只是空想的瘋子,具備同等素養而與主角成為朋友。

變得有生命的影子

絕大多數解析,不外乎說營造氣氛光怪陸離、懸疑,同時目睹另一個自己的分身現象,主角只是再以第三人視角旁觀;又或是假託寫信的手法呈現故事,與夏目漱石≪心≫一樣。
這篇取名K也是受其影響,如同≪心≫中的K並不是單純因失去愛情或朋友背叛的打擊自殺,實則是他精神固守的堡壘,有更重要的東西由內徹底粉碎,向外只能選擇自毀。
梶井基次郎筆下的K,同樣不只是因癡迷影子或幻視心病,同樣象徵一個我執的殉道者,如同他說:「要照出影子的不能是電燈, 月光最好。……超越了感覺,而成為可視。」
K另外提及法國哲學家、作家西哈諾提及前往月亮的方法)著作『月世界旅行記』科幻小說的先驅)表示自己對影子的憧憬,也是登往月球的方法之一。
越是投入影子越是擁有人格,意識反之越輕盈,另外他也舉例自己像是伊卡洛斯,之前無論試了幾次都會掉下來,沒有成功。
讓人不禁沉思,的確有諸多事物,只有在靜謐無人的夜空下,澄澈無垠的海岸邊,月光灑落中才能真正透視。於心底祕而不宣,又或訴諸世間亦是不被理解,美麗陳腐的詩歌,被棄之如敝屣的創作,受盡嗤笑的夢想,每一樣於現實利益無用之物。
K鼓起勇氣說出對影子的真實想法時,主角沒有露出半點詫異而坦然接受了,讓他安心流露微笑。

殉道於滿月

主角在回信中提出假設,K追逐影子一步步走向大海,直到影子奪走身軀,而他的意識則飄往滿月,若是如神話中的依卡洛斯墜於海底,他會游泳,是不會溺死的。剩下無意識的軀殼隨浪捲入,K的靈魂飛向月亮。
儘管素不相識仍是全心全意的執筆回信,來信的人想必是K的家人朋友,又或是重要的人,才會執意為了K的死不惜打聽,哪怕是旁枝末節的訊息也好,特意寫信、向僅僅與他相處一個月的陌生人詢問。
「他是不會溺死的。」「我翻日曆確認,K的屍體被打撈上的前一晚,不就是滿月嗎?」
主角在信裡是那樣的篤定,以及否認相處時K有任何自殺的徵兆。他認真完整的敘述相處時K對月亮及影子的追求。

生者的慰藉

有解析認為是假托寫信的手法,那我也想用假托給同樣同樣境遇悲傷中讀者,一個收信者的角度去看待。
為了給予生者慰藉,對於主角來說,寄出這封信的是個陌生人,但與自己同樣珍視K,對方正為此痛苦不堪。開頭「K是飛往月亮了」奇想行文,我想若是自己收到這樣誠摯的回信,必然是哭崩且湧起難以言喻的感激。
無論K是意外還是自殺,都給予生者極大的愧疚、折磨及傷痛,是以主角否定兩者,以最大的異想天開,實則體恤的溫柔救贖,細細道來K的殉道,把他的精神昇華於柔和月色裡,悲慟留於暗影裡。
一般讀完這篇的反應大多是看不懂,甚至覺得恐怖詭異。所以我才想寫出不同的解析,畢竟作家梶井基次郎是位病中仍在尋找光明,非常溫柔的人。

幻視與另一個自己

前進、後退,腳踩陷入沙灘,追逐踩著深淵般的影子,任由其中長出被世間吞噬的另一個自己,奪走肉體直至行屍走肉後,精神才得以離地,輕飄飄地去嚮往的夜月。
自己多年前的深夜,倚著窗櫺讀著時,看到最後靜默掉淚,晚風吹過書頁時的濕氣,有如置身K漫步過的海邊,想像他是不是因為最後終於有人理解了自己,安心地一步步踏往大海追尋影子的深處,完成心中的道。
能用各種切入解讀是最大的樂趣,≪K的升天─或K的溺死≫我始終覺得是一篇被過於低估的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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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書中的K描寫鼻樑高挺,加上月光洗滌登場,給人印象是個蒼白美男子,凝神注視自己的影子,畫中左邊那位,右邊主角第一次邂逅時開口問:「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嗎?」並想著自己抽菸有火柴可以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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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底蘊不只是有文化美學,更是日本人的精神故鄉,以文人視角走訪神社寺院,在歷史、文學、小說中與古都的靈魂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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