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殿大審判
影片一開頭,旁白便如「審判」一般地說著「你是上輩子犯了罪」;而法官,也對阿仙說:你的罪,就是你長得一副妖魔鬼怪的樣子。於是乎,「有罪」就成了男主角阿仙的宿命,永生永世都沒有翻身之日。
原來,伏魔娘娘「消災解厄、降妖伏魔」的方式,其實是讓真正罪大惡極的壞人來這邊「買贖罪券」,由兩位身不由己的乩童,阿仙與阿輕,當替罪羔羊,承擔所有的骯髒罪孽。
我們發現,所謂的「伏魔殿」,正是台灣整個司法體系的隱喻:有權有錢的人可以花錢了事,繼續逍遙法外;而在這裡贖罪的阿仙與阿輕,則是「更生人」的寫照,一旦被認定為壞人,就再也離不開伏魔殿了。畢竟佛祖的慈悲,是永遠不會落在付不起香火錢的人身上的。(瞧瞧男女主角倆的光頭,這造型很明顯是意有所指的)
不斷在「罪」與「罰」之輪迴中的他們,看人不順眼就幹架,開口說話是一句一個「幹你娘」。離經叛道的行為,是憤怒,也是無奈;這是他們唯一會做的,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好似想要罵破伏魔殿的神聖、想罵破社會的險惡與不公,但在牢不可破的「命運」面前,這些都只是渺小、微不足道的反抗;法官大人與神壇上的伏魔娘娘一樣,依然威嚴而無情。
逃不出的宿命
導演王逸帆的這部畢業製作,褪去了戲謔和黑色幽默,於是他那一貫的癲狂風格:鮮艷浮誇的視覺、犀利的鏡頭運動、快速跳躍的剪輯……等,便讓這故事的「憤世嫉俗」看起來更加的狂暴、也更加的沒有出口了。
我很喜歡【伏魔殿】那帶有一點「迷幻色彩」的非線性敘事:阿仙被困在一個「輪迴」裡面,死命地逃、死命地逃,但跑來跑去,卻永遠都只能在他人生的這幾個時刻裡來回打轉,創作者刻意打散時間軸的進行,更強烈地表現出了那怎樣逃也逃不出去的「宿命」感。
最後,淒涼的結局,再配上百合花緩慢地吟唱著那句「早知 早知 當初莫投胎」,哎呀~其背後的無限心酸,又有誰人知呢?
異色風格
導演雖然年紀輕輕,到目前也才兩部短片與一部長片與大眾見面:
不管是其學生時期,以魔幻寫實風格來嘲諷國軍兵役體制的短片【洞兩洞六】;還是後來,讓活屍出現在立法院,以凸顯台灣政治之荒謬的長片【逃出立法院】,其特殊的作者印記,都已經引起了影視圈的不少關注了。
但我認為,相較於另外兩部作品的「玩心」與「實驗」之況味;【伏魔殿】真的是完美結合了這個「故事」以及其「拍攝技法」,既深刻糾心的同時,又不失新奇前衛;在我看來,應該可以說是導演目前最精湛、富藝術價值最高的一部「鬼才之作」了吧!
p.s.1:這部片讓我驚奇另一個原因之一,就是它裡面的髒話,並不只是為了「看起來很有台灣味」而罵;創作者真的是有透過這些粗話去傳達情緒、讓觀眾了解人物的性格與處境的。
p.s.2:王逸帆挑配樂歌曲的品味真的是讓我五體投地。
除了片尾的〈當初莫投胎〉是一絕之外,像是阿輕在「夜巡」舞劍時,百合花娓娓唱道「路上的燈火閃爍 等你一整夜」的寂寞與惆悵;娘娘降生、大戰警察時,神棍樂團以搖滾曲風唱出「我是剃度修行的僧人」的熱血沸騰。
不管是下音樂的Timing、歌詞與影片劇情的契合程度,還是歌曲本身的質量,都是一個字:PERFECT!
p.s.3:在「降乩信仰」這麼普遍、盛行的台灣,居然能有「與『上身』的乩童做愛」這種腦洞,還結合了「亂倫」!?這種「大膽」到有點「冒犯」的創意,簡直太合我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