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與白痴

某全台知名學校的校園徵才招募會場猶如一場嘉年華盛會，全台所有的大公司都無所不用其極地在此爭奇鬥艷，無非希望得到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青睞，只是原本應只是一場求職與面試的交易，卻參雜了更多的財力與物力的爭鬥，大公司逞其龐大的資源，所有招募會場的前置作業全部外包給專業的公關公司，上從絢麗的攤位佈置、下到所有流程與刊物的設計，不清楚的人還以為進入世界產品的行銷會場，一般大公司數位化設備的陳列讓參與者可以快速地進行資料填寫與互動都只是標配，公司人資部隊整齊劃一的企業識別服裝更是讓人目不暇給，當然，更可怕的是有些公司還包下三到四個攤位，透過元宇宙的虛擬與實體的交會眩惑辛辛學子的雙眼與懵懂的心思，電視台則是直接將主播台搬到會場，來一個即時SNG主播角色扮演，讓一群群在素顏畫上清新脫俗與穿著正式端莊的學生全部聚集排列等候，等待一個飛上枝頭的明星夢，科技業則將自家產品陳列的像高端武器展場，透過展場的話術與高科技產品的摸彩，吸引著每個原本另有他屬的心思，更是心猿意馬想著琵琶別抱，錯亂的時空、模糊的人境交會，再聰明的腦袋也敵不過妲己的美麗禍亂後宮，其他非主流的公司在各大公司的夾擊下，只能透過送禮物或派出一群群人海戰術的廣告推銷員，在人流中將手中的廣告強行推銷給手上已經有一大疊嘻笑慢走的學生，俊傑的公司是一家中型的傳統化學公司，招募攤位被硬生生地排在非主流的角落，所有的人潮大都在前端就已經被大公司收買了，能夠流落到攤位前一探究竟者已經寥寥可數，而大部分的人經過時也大都沒有正眼瞧過俊傑的公司，所幸終於在茫茫人海中有一位就讀化工系的學生Eric對俊傑的公司感到興趣，俊傑興奮地展露其十八般武藝，將公司所有的優勢說得天花亂墜，原本這樁買賣應該水到渠成，誰知在簽下賣身契的同時，Eric的一堆同學在其背後慫恿嬉鬧，訴說著全台前十大公司在前面等著你，何苦委身於名不見經傳的公司，俊傑有些腦怒在心中犯嘀咕『找工作應該是適合比較重要吧。』只是就在眾人的七嘴八舌的訕笑中，Eric還是在下筆前退縮了，這一天唯一的可能性，在會場中來自四面八方強權的強勢壓境下，屈服好像是一種比較符合社會潮流的一種選擇吧!

世界數一數二的H公司的招募面談室總是人滿為患，因為其知名度與未來發展前景總是吸引著一波波前仆後進的名校學生搶進灘頭堡，面試官雖非一流學校畢業，但因仗著公司的巨大讓每個人兩顆眼睛長在頭上，挑選人才不外乎兩項重要標準名校與聰明才智，因為他們深信頂尖的人創造優秀的公司，只是有一點他們不太明白為何這些人中之龍進入公司後，有些好像並不如預期出類拔萃，反而有些終日黯然神傷、有些則自私自利只願逞英雄之姿，更甭說團隊合作，還有人在如過江之鯽的天才中消失的無影無蹤，Alma全台四大名校研究所畢業，進入H公司男人堆中的製程工程師中想要創立巾幗女英雄之姿的典範，可今晚全身像洩了氣球一樣癱坐在宿舍內的沙發上，兩眼無神的望著自家七樓的陽台，窗外月光皎潔、萬家燈火通明，可不知其內心卻異常的灰暗與挫敗，好像有一種聲音希望她往陽台靠近，只是在起身之際撞倒了放在茶几畢業時與母親一起開懷大笑彷彿看見全世界的照片，一時之間的恍神突然清醒，只是眼淚不自主的從眼角潸然落下，她想到單親且學歷不高的母親為了拉拔她長大，兼職做三份工作只為了給她最好的學習環境，好不容易等到她畢業，母女倆想像著世界從此美好，可不知她雖然名校畢業且資質優異，在大公司來自四面八方的天才中卻也顯得微不足道，更不用說在以男人為天下的製程工程師中要闖出一番名堂更是難上加難，尤其男性主管對女性又有些微偏見，情緒化、懷孕生產、育嬰假等似乎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枷鎖，因此，從進入公司後，雖然Alma不認為自己表現得比周遭的男性差，但主管分派工作時總是交辦一些日常瑣碎的例行性工作，大材小用再加上萬綠叢中一點紅的突兀，不被看重的疏離與有志難伸的徬徨，久而久之原本來自天才的驕傲，竟被從小日漸遺忘的自卑感吞噬。

Eric騎著摩托車在車水馬龍的縱貫路上往公司前進，自從幾年前在某全台知名學校的校園徵才招募會中拒絕了俊傑的化學公司邀約後，被眾同學挾持到H公司簽下賣身契，世界知名大企業的光環與名校的標誌才是真正的門當戶對，雖然下筆的那個時刻，他曾經因為自己的科系與製程工程這個職務的差異有些猶豫，但群眾效應與團體壓力還是讓他遺忘自己初衷，只是此時熙來人往的上班人流好像一幕幕與他無關的電影畫面，雖然他進入這個公司已經三年了，公司給的待遇一流，但工作內容與其所學差異甚大且工時長與競爭壓力大，與其個性及想要的生活模式總是產生衝突與矛盾，上班這段30分鐘的路途，看似不長卻好像幾輩子的漫長，曾有幾次Eric騎車到公司門口停頓了許久，才在內心對於那份社會潮流的糾結且內心不願承認選擇錯誤的矛盾中慢慢駛入公司工作，而在前幾天當他打開人力銀行的履歷時，接到了當年化學公司俊傑的邀約，他心動了，當年俊傑介紹的化學研發的職務就是他夢想的工作內容，自小受到喜歡天馬行空發明家父親的影響，他總是在父親的後面跟前跟後，想像著自己的發明如何讓世界更美好，另外，母親則是一位賢妻良母，總是靜靜在背後支持著父親的胡作非為，家中總是充斥著歡笑與溫暖，他愛極了這份自由與幻想，更享受著家庭溫暖與包容，俊傑的公司除了該職務的吸引他之外，公司以愛心管理的公司文化更深深地觸動其內心，因為與H公司處處以結果為導向把人當工具的冰冷，Eric更喜歡俊傑的公司，今日，上班途中他的內心更糾結了，此時他的摩托車依然停在公司門口徬徨，他看著高聳美麗的公司建築，原本應該可以是一位天才橫空出世的發源地，此時更像多位天才的壯麗墳場，他的摩托車沒有如往常駛進公司，因為他有另一個更想展現夢想的發源地想去，他想像父親一樣做一個對世界有幫助的發明家，也想要一個溫暖開心屬於自己自在的家。

Anila正在辦公室發愁，因為老闆剛剛交代她一個數位轉型的專案，但因為此項專案必須同時具備電機與資訊兩項專才，但Anila本身僅具備電機相關專業，因為公司不大且剛起步，無法提供優厚的報酬聘請有經驗的人選，她試圖查閱手機上可能的人脈，突然浮現當年在學校具備電機與資訊雙輔修的風雲人物Alma學妹，只是她有些猶豫，她平時有跟一些學妹有聯絡，知道Alma一畢業就進入世界知名H公司工作，一個年薪超過20個月的小富婆如何願意到新創公司屈就，但礙於公司的發展與專案的推動，她還是鼓起勇氣打給Alma，Alma的手機鈴聲在精神科的門診等候室響起，全身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況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到，自那一晚想要走到陽台的荒誕思維並看到與母親開懷想要幸福照片的衝突想法後，她正視了自己想要藉由高度知名公司一展長才的憧憬，但又卻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挫敗後所產生的心理傷害，她選擇到醫院進行心理治療因過去與現在現實影響的自卑與沒自信，藉由幾次心理師的深度訪談，她看到自己因家庭背景感到自卑的懦弱，更看到她藉由不斷的努力創造好成績取得別人認同的自我價值，因此，當跳上H公司這條大船時，她以為大船會掩蓋掉過去的卑微，誰知船上的歧視與偏見反而加深她一直不敢探究的過去，幸好在心理師的循循引導之下，她逐漸的接納原本自相矛盾的自己，此時，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Anila原本設定先閒話家常套套關係並半詢問Alma的意願，誰知Alma並沒有半點猶豫。

五星級大飯店正在舉辦Anila公司的尾牙活動，雖只有十桌百人的活動，但因為大部分是年輕人，整個活動會場格外的熱鬧非凡，舞台上Anila的老闆正在報告今年的業績大發一路長紅，尤其講到年終獎金上看十個月時，全體同仁都報以熱烈掌聲，接下來是公司安排一連串的表演與摸彩，台上熱鬧、台下更是忙得不可開交，Alma不斷的被同事勸酒，坐在旁邊的學姊Anila更是笑得開懷，當日Alma在電話那頭答應邀約時，著實讓她感到既驚喜又擔心，小廟是否難容大佛的害怕，只是當Alma初來乍到的愁容，因老闆與同事的支持與認同，使其所長可以發揮的淋漓盡致，原本那個因著別人的聚光燈才能看到自己的Alma，越發在工作與團隊互動中發現自己的潛力與天分時，那份長久埋藏的自卑沒有消融，只是好像比以前堅強了許多，在這裡雖然少了大公司的光環，可是活得比較像自己，就在大家酒酣臉紅之際，老闆又上台了，所有音樂暫停，老闆很慎重的說著今年業績大爆發必須感謝數位轉型小組的貢獻，尤其Alma的加入讓這個團隊更加如虎添翼，因此，他要特別送給她一個特別禮物，此時音樂響起了林憶蓮『至少還有你』的歌，沒有人知道是什麼特別的禮物，直到舞台上放著Alma小時候相關的照片，再加上會場大門打開時，Alma的母親由老闆親自到門口迎接到台上時，Alma已經淚流滿面，此時的流淚已經不是自卑與沒自信，而是引以為傲的自己。

生涯設計師-郭銘樂Robert

(NCDA CDA 職涯發展諮詢師認證/擺渡第九期 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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