雫離開了一手拉拔自己長大的父親,獨自一人生活並努力對抗病魔。某天,醫生向她宣告了餘命───
瀨戶內海的檸檬島上的獅子家園,是雫選擇度過餘生的地方。在平靜的島嶼風光中,思考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每個星期日,獅子家園都會安排「點心時間」,讓入住者能再次品嚐到充滿回憶的點心。
每一道點心出爐,便是往生命的終點更進一步。面對死亡的恐懼與害怕,讓人步步為營。但,難道就只有「接受命運」這一途徑?雫慢慢感受到,自己越來越渴望活下去,還有好多好多,未完成的事。
小川系用療癒的筆觸鋪陳一張張撕心裂肺的傷心,讀起來平靜,卻止不住感動的淚水流淌。
【架構】
背景:獅子家園是位於瀨戶內海的安養中心,在這裡迎接可望平靜的死亡的人們。獅子家園最大的特點便是每個星期日的「點心時間」,大家在紙條上寫下自己想吃的點心,經由抽籤選出,園內的工作人員-雙胞胎狩野姊妹便會製作該甜點供大家享用。享用前會唸出該甜點對於這個人的意義、想吃的原因。每一道精心製作的點心都像是一種對生命的渴望,可能是過往難以忘懷的吉光片羽,或是甜點與思念之人的深刻連結。
規定:這裡沒有什麼規定,如果說有什麼規定,自由自在過日子就是唯一的規定。(p.30)
生命觀:無論生還是死,從宏觀的角度來看,其實是同一件事,因為我們只是不停改變外型進入輪迴。在輪迴的世界,基本上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p21)
【點心時間】
1.蘇:雫踏進獅子家園後瑪丹娜送的禮物。外表酥脆,不甜,越是咀嚼越能感受嘴裡擴散的甜味。那其實是由牛乳不停熬製的醍醐,是最後的味道,也就是乳製成的頂級的美味。目的是讓來到獅子家園的人們能盡情體驗人生的醍醐味。
2.豆花:在台灣出生的武雄爺爺指定的點心,搭配花生湯、生薑汁,熱熱的吃不但暖心還暖胃。豆漿凝固時有些許豆腥味,為了消除這種味道,因此特意加了少許白醬油。武雄爺爺凝視著豆花卻遲遲不動,一碗懷念的點心,彷彿人生的走馬燈,讓他嘗盡過往中的悲喜。
3.可麗露:這是一道法國波爾多地區的糕點,當時需要用蛋白去除葡萄酒的雜質,就有人想到用剩下的蛋黃製作可麗露。這是年近六十、愛享用咖啡的老闆指名的點心,年輕時候遊走歐洲,在那裏享用了這份點心。可麗露是老闆在山窮水盡、幾乎放棄夢想時的轉機。
4.蘋果派:酸酸甜甜的蘋果味,光滑的派皮表面,發出了麥芽糖色的亮光。吃著蘋果派便能想到指名這道甜點的人,那個被癌症堪擾,卻格外堅強的孩子-小百,渴望長大後成為海豚訓練師,在大海馳騁的模樣。
5.牡丹餅:用紅豆泥與黃豆粉製成,紅豆要煮爛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這是製作點心的狩野姊姊-縞婆婆指定的點心。雖然平常都是由她們姊妹製作甜點,但隨著牡丹餅的出爐,縞婆婆曾罹患乳癌的事實也呼之欲出。兩個不同顏色的牡丹餅相互依偎的樣子,宛如這對雙胞胎姊妹的化身。
6.法式千層蛋糕:一層薄餅、一層鮮奶油、一層草妹果醬,層層堆疊出具有層次感的蛋糕,是雫小時候第一次做給爸爸的甜點,也是他在獅子家園許下的,還想要再吃一次的甜點。
【文本分析】
1.忠於自己,才有力氣前進
「從今以後,要活得更加忠於自我,接受自己原來的樣子,接受包括醜陋的部分和不成熟部分在內的所有一切,坦誠面對自己。不要再為了顧慮護理師和周圍的朋友,明明很痛,卻假裝不痛;明明很難受,卻笑著說沒問題。」(p.49)雫放下了一切來到獅子家園,沒有和摯愛的父親說自己生病的事,悄悄地抽離了日常生活。在獅子家園裡,雫第一次萌生了要好好為自己活著的念頭,不要再去想自己應該負的責任、或想著該怎麼做會比較好,在原本的日常裡,我們都太容易活成別人,沒來由的先看對方眼色、確認對方的情緒,而全然的忘了自己。
海水不會抵抗風,自在的決定自己的去留。海水打在岸邊的樣子,就是它原來的樣子。如果太去計較得失、害怕成敗,那終將因為裹足不前而將自己先行藏起。原來在生命面前,我們是多麼微不足道。渺小到只能去顧慮自己,沒有閒暇照看他人。而這也或許是生命給我們的機會吧。好好面對自己、終於自己,不假外求。
每每想到這裡,心思變回隨著雫踏實、祥和許多。有時候閱讀的力量,是由此而來的吧。即便自己健康無疑,還是會跟著雫的情緒去確認自己的狀態、去感受活著的踏實與美好。
「只要吸收所有的不幸,把吐出來的氣變成感謝,你的人生就會綻放光芒。」(p.92)
2.帶有傷痕,才更香醇
在獅子家園的日子裡,除了好好度過餘生以外,更像是在學習死亡的課題。比起生,我們對於死根本是一知半解。因為更接近生命的告終,所以會讓人更有餘韻去回顧自己的人生,而也是因為這樣,會讓人對於自己是否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這個問題更加費解了起來。
很喜歡田陽地用葡萄酒比喻人生的一席話。「如果是口感清爽的葡萄酒,幾乎不會留下酒淚,但濃醇的葡萄酒就會清楚地留下痕跡,簡直像大哭一場。」(p.107)害怕失去的人,會一直回頭張望。張望那些得來不易的功成名就,時時看顧那些回憶,好像稍有閃神就會遺失。我們都太害怕失去了,所以讓越耀眼的我們變得更容易患得患失。但是不是其實人生就像葡萄酒一樣?雖然歷經滄桑,走經顛簸,傷痕累累的我們就把這杯酒越沉越濃。
3.找到前方的胡蘿蔔
隨著時間與疼痛的加劇,雫開始延伸出更多關於死亡的問題。面對這一道難解的課題,心情更是五味雜陳,除了恐懼以外,竟也延伸出了好奇。雫開始期待死後的發展,是不是能預先知道死亡以後的樂趣,那這樣就可以消除不安也不一定。就好比鞭策馬兒奔馳的紅蘿蔔吧,在獅子家園也是充滿各種樂趣的,星期天的點心時間、每個早晨推陳出新的粥品,每一件事都像這種紅蘿蔔。
「如果你願意和我約定,會在這個海岸向我揮手,而且還會帶著六花一起來,那就是我的紅蘿蔔。」(p.115)田陽地和雫約定著,如果知道死後還有人會惦記著、會遵守約定等在那裏,即使是無傷大雅的安慰劑,也能讓人心安。
4.永遠可能是過去,不是未來
「真正面對死亡,是坦誠自面對自己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久的想法」(p.195)因為知道無可挽回,所以最後一哩路便顯得格外重要。如果能將記憶妥善封存,那這段記憶便足以成為人們永恆的念想。往往總以為「永遠」是對未來、尚未達成的事的許諾,但換個角度想,真正能成為永遠、不變的,往往是那些已經發生、不會再變的東西。
雖然人死了,肉體會消失,但形成一個人根源的意識或是能量本身,並不會因此消失,只是不斷變成不同的形體,永永遠遠持續下去。
5.接受不完美,承認做不到
在身體不堪負荷、一天比一天更難達成許多事,令人挫敗之際,雫如是說:「於是我告訴自己,就是這樣了,無論怎麼掙扎,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p.214)這平淡的一席話讓愛逞強的自己不由得潰堤了起來。如果可以在自己已經盡力、無能為力時告訴自己已經做得很好,而不是加油,那被無數次壓抑而沉淪的沮喪就不至於衍伸成自卑了吧。
【獅子的點心】無疑是走入心靈最深處,用最溫柔的掌心撫平難以觸碰的傷疤。不論曾經瀕死,還是好好活著的人們,都應該透過這本書,重新梳理對生命的看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