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阿修羅】善惡非二元,何以論斷人?

2022/03/21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該死的阿修羅】海報(資料來源:威秀影城)
【該死的阿修羅】由樓一安導演執導,演員黃聖球、莫子儀、王渝萱、潘綱大、黃姵嘉、賴澔哲主演,入圍第58屆金馬獎最佳原創劇本、最佳女配角、最佳新演員三大獎項,王渝萱更以此勇奪最佳女配角獎。
王渝萱獲獎圖(資料來源:自由時報)
【該死的阿修羅】共分三個章節—分別為「憤怒的零」、「該死的阿修羅」及「奈何橋」,儘管這些是來自印度教的名詞,整部電影並沒有與該教明顯的關係,反而像是導演以這些詞彙作為每個段落的核心概念。
電影起頭,就以一個在夜市錄製的手機直播影片作為起頭,貼合當代人手一機的實況,同時讓觀眾快速進入狀況,接著少年詹文(黃聖球飾)開槍後,手持手機者就此倒下,而掛上【憤怒的零】標題的黑白漫畫就此拉開序幕……
【該死的阿修羅】片中共有六個人物,分別是家庭富有卻孤單的少年詹文、暗戀他的朋友阿興(潘綱大飾)、住在即將都更重建的「黎明大廈」的小太妹琳琳(王渝萱)、沉迷線上遊戲的小公務員小盛(黃澔哲飾)、小盛的未婚妻Vita(黃姵嘉飾)、夜市攻擊目擊者之一專題報導記者黴菌(莫子儀飾),六個人物的人生彼此交織,每個人都有善惡的一面,也都有自己的苦痛、憤怒與人生難題,此不多贅述,留待閱讀此文的讀者們進戲院觀看故事。
觀眾們以相對客觀的「上帝視角」 觀看了解每個人物的心境以及他們的選擇如何帶下不同的結局,以國片而言算是相當新穎的設定,而且足以引起觀眾的思考、詮釋與討論。
以下即論述兩個引起筆者思考的討論點。

每個人都有選擇

每個人都可能是阿修羅,但是至少現在,我們都還有選擇。
我最後回來找到這樣的方式,也試著用一個不一樣的選擇,來證明一個人也許有不一樣的面向———就像劇中每個人其實都有一點點小奸小惡,但是他們也都有良善的那一面,裡面他也許殺了人,但在某一些人眼中,他也許是天使。又或者是琳琳的媽媽,我們會感到她是一個爛人,就是酗酒,然後暴力相向。但是其實看到最後,我們會發現她有很溫暖的另外一面;那時候也只是想試著用一個不同的角度,換個位子這些人會怎麼反應,也許琳琳的媽媽她最後卻選擇去扶起加害者的父母——我想傳達的是我們不一定只能從表面去看一個人。
上述兩段話,前者出自記者黴菌之口,後者為筆者參加影人映後場時樓一安導演的話,電影主片共有兩個故事—第一個是主要發生的事件本身,第二個是另一個可能的故事走向,私認為導演是用一種很溫柔的角度去描繪每個人的人生,如何影響他們做出不同的選擇,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小奸小惡,然而他們也有良善的一面,正如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是灰色的,都有自己的光明面,也具有陰暗而自私的另一面。
正如映後場一位觀眾詢問演員莫子儀、黃聖球的問題「如果是你的話,會用甚麼不同的角度,看你所演出的這個角色?」,莫子儀的回答如下—
其實我們在座讀完劇本聊起小說的時候,就會知道這個劇本它其實是從不同事件的可能性看一個人的存在,但事實上我演的角色黴菌,其實我們在電影裡有看到他在想要制伏詹文的時候,在夜市裡面他可能有那麼一剎那,譬如說如果那一把槍裡還有子彈的話,我可能就成為了下一個兇手;或者是我再不去意識到自己的憤怒的話,我可能在那樣子的盛怒之下,失手可能就把他打死了,都有可能。那如果這件事情成真的話,從另外一個新聞事件的報導看到一個失控的記者錯手殺了人…那可能就延伸出來去報導這個記者他平常憤怒的行徑,或者得罪其他人的行為,落上了不檢點等等,那這個記者可能就成為大家評斷的對象。
所以我覺得其實每一個人都會有這樣子的可能性,所以我們在看角色的時候也都會從他想要改變自己的樣子的地方去想像。我覺得比較特別的是最後導演他有安排另外一個結局,另外一個可能性—他跟姵嘉有了另一段關係,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對我來說,人人他都有很多不同的面向和可能性,但是其實我們可以選擇…例如說把憤怒放到最大,或者是在憤怒急張之餘,我們還可以讓他保有一點接受溫暖,接受愛的空隙,然後試著讓他是可以去化解憤怒本身。
人都有或憤怒狂暴、或陰暗自私的一面,尤其在當代紛亂不安的現代社會,人們都像壓力鍋裡的青蛙,揹著自己的壓力與怒火,艱難的前行著,這也反映在暴力早已潛藏在案件和網路下,暗流湧動。
然而相信導演是透過這部電影希望觀眾在學習處理自己的憤怒的同時,看到社會案件時也能有不同的角度,這就帶到下一個命題。

何以定罪?

他們還是不住地問他,耶穌就直起腰來,對他們說:「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聖經》〈約翰福音〉第八章第七節
片中詹文的母親是天主教徒,當詹文和琳琳在詹文母親聚會的教堂聽神父講道時,這句話就此落在少年少女和觀眾心中。背景是當時猶太宗教領袖們把一個犯行淫罪的婦人帶到耶穌基督跟前,要救主定罪她,而這句話就是救主的回答。
這句話出現的時間是在整部電影的第二個版本的故事,觀眾早已對六個人物彼此之間的關係,他們的人生故事有基礎的了解,了解每個人都不是完人,然而無論是身為觀眾的我們,或是片中的大眾,仍會急著去評斷善惡。
人們時常是帶著自己的立場和有限的看見去評斷他人的行為,然而人無完人,更非義人,評斷定罪的原則又為何?
在這層思考原則下,私認為導演想回歸的是沒有人能評斷他人,這在鍵盤俠盛行,我們每個人可以隨意留言發表自己看法的當代無疑是一聲號角,提醒我們既然人非完人,那就沒有評斷的依據,而是去注視每個人每個行為背後的成因,或許才是在這殘破世界,人與人之間能為彼此帶來的一點救贖與寬容。
而片尾曲前的一個段落是一場相對光明而溫暖的故事,沒有社會案件,沒有受害者與加害者,只是帶了些希望,並讓觀眾們知道定罪與評斷無法解決社會層出不窮的陰暗,就在有限的時光下陪伴與關心彼此吧!

片尾曲—狗一般純潔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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