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在這裡住著，或許可以幸福千千歲 #學甲寮／學甲區／台南市

　　學甲寮慈照宮前的中營是我第一次到這聚落印象最深刻的景象，在這曲折的聚落空間中，硬生生卡了一間小廟在這裡，但那時是晚上去，對周遭環境仍很模糊。或許是跟保生大帝有緣，在結束小琉球的旅程、回家過清明節後，我就搭車來到這個鹽水與學甲邊界的聚落，住了將近十天。

　　這只能感謝鹽水、新營社團強大的力量，我在鹽水駐村期間，正好被公司在學甲寮，住在新營市區（這聽起來滿弔詭的）幸福良食（或幸福千千歲）看到，就邀請我來學甲寮聽他們的故事。我還真的從鹽水一路騎腳踏車晃到了幸福良食，腳踏車這點距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其實有棕幹線公車直接到學甲寮。

　　或許天生就是勞碌命，在鹽水期間我騎了兩條不同的路來學甲寮。一次是來訪問，一次是來拿他們家的黑豆乳，畢竟在外走踏，聽到一些健康食材就會豎起耳朵，可以成為早上的營養品。

　　賊賊每一次的駐村，雖然生活費還是要自己籌，但住宿空間就勞煩地方團體相助。因此，即使無法贊助賊賊內容，那就購買或支持這些為了地方文化打拼的團隊，讓他們有力氣繼續走下去。每一個團體面對的挑戰確實不同，別看幸福千千歲好像光鮮亮麗，有了不少傑出的成果，卻同樣有困難所在，只是很少道與外人所知。

　　幸福千千歲是學甲寮返鄉青農自創的雜糧品牌，如果有聽震鋐或詩涵說過他們的理想，對不懂農業的我已經覺得是夢想了，可能有些從農的會覺得他們是在癡心妄想。然而，看見台灣年輕從農人口逐漸變少、農村人口老化（我在學甲寮閒晃時，有時連人都沒看到，倒是狗很多），還有農田廢耕的問題，身為農家子弟的震鋐決定開創品牌成為領頭羊，透過商業模式和不同企劃讓年輕人有信心重拾農業，也讓老農面對的不再只是廢耕的田地。

　　關於幸福千千歲的故事，這篇還會繼續提到。我想先說我喝了這瓶台灣第一個擁有產銷履歷黑豆乳的無糖黑豆乳的感覺，驚艷於她的濃稠還有黑豆香。「是真的喝的到黑豆味」，我都這樣跟別人形容這瓶黑豆乳。即使沒有添加糖，但黑豆本身的味道讓他自帶甜味，我再騎回鹽水的路上就把它一次乾完了，真後悔沒有多買一瓶啊！

　　雖然是在學甲和鹽水的邊緣，但學甲寮應該是急水溪以北的學甲，繼頂洲後第二大規模的聚落。在學甲寮的主要幹道上，有三間雜貨店、一間百貨行、一間理髮店、一間早餐店，公共設施比較缺乏。如果要找警察局，就必須到鄰近的宅港，但若要購買雜貨，學甲寮比較像是周邊聚落的商業中心。

　　原本我以為學甲寮應該是學甲地名的由來，但並不是，而是與學甲市區的在移民有關。乾隆年間，急水溪注入島風內海係湖區，沖積出了學甲寮庄這片土地後，居民才從學甲街上遷移到這裡。因此，這座新開墾的浮覆地，被取名為學甲寮，話說安南區的學甲寮，地名似乎也與此有關。

　　這應該是我今年駐村四個不同地方，最鄉下或說最靠近邊界的地方。不同於國境邊界總是貿易往來的地區，這種縣市邊界只能說有雜貨店或早餐店就不算荒涼。一個北部都市長大的孩子，都市時鐘還是很難調成鄉村該有的樣子。在聚落這幾天，我只有兩天買到學甲寮活力早餐。早餐店十點就關了，而我九點半才起床，連忙打起手機訂餐。雖然總是埋怨他怎麼那麼早關，但學甲寮有它的存在我還是心存感激，我就不用大老遠騎腳踏車過宅港橋到市區買早餐。

　　前面有提到學甲寮聚落是從學甲市區移民而來？那是從市區哪呢？與附近的宅港相同，學甲寮多來自於中社謝姓家族。雖然學甲寮聚落頗多古厝，但賊賊滿推薦從學甲寮活力早餐店對面那條小巷，兩旁的古厝花磚、裝飾性較其他古厝亮眼，應該是早期的大戶人家。

　　前面有提到學甲寮有三間雜貨店，但我最常去的還是平房那間，外面沒有掛招牌。記得第一次到學甲寮時已經是晚上，我還要騎腳踏車回鹽水開會。臨時口渴想買點水喝，就進到這間學甲寮最有古早味氣息的雜貨店。賣的東西雖然是幾家雜貨店中最少的，但對騎車的旅人來說，有飲料櫃就夠了，而且房內的木造建築也很吸引我，當然還有那隻躲在肉鬆罐後面的喵喵。

　　如果注意觀察老店，他們都會掛著以前職業工會的證書，這都算是老文件了。還記得前幾篇頂洲的文章，就有台南縣男子理髮工會的證書嗎？這間店則有菸酒專賣和肥料商業同業公會的證書，左邊那張證書的字都已經看不清了，更可見這間雜貨店之久。

　　即使有其他選擇我還是會來這間店買水，除了這間店的古意外，還有老闆的好記性。第一次來是急匆匆的晚上，沒想到我來駐村時，老闆看到我第一句話是「你怎麼回來了？」被人記住真的很歡喜。因此，在我結束駐村前一天，我還是專程去買一杯水，然後跟老闆說聲再見，這是我旅行告別的儀式。雖然傷感，但心中還是感激。

　　前面有提到學甲寮居民大部分是從學甲市區再移民而來？那是以哪個姓為多呢？雖然學甲寮是雜姓村，但中社謝姓遷來的可不少。而在學甲寮活力早餐對面那條巷子，兩旁都是精美的古厝，除了有花磚，壁堵的雕刻也很美。很適合買完早餐，悠閒的有在那條巷弄間，閒情逸致。　　

　　當然除了貓貓之外，獨自旅行的我除了包包隨身攜帶，跟我出去旅行的熊抱弟外，那些狗狗也是我旅行時的玩伴。幸福良食家裡有養一隻很乖、聽話的狗狗，他的名字叫「仔仔」。據說以前在學甲寮，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還會出去跟別的狗狗打架。

　　不過現在已經年邁的他，跑不了整個學甲寮了，最遠也只能跟著玉米車到八公廟那裡。他是唯一在學甲寮不會對我汪汪叫的狗狗，可能他知道我是來學甲寮寫文章的客人。只要我在外面累了，我就會去跟仔仔講話，摸摸她的肚子。

　　告別的時候也是，在車子要來接我前，我在那跟他講了三十分鐘的話。我知道他聽得懂，因為他一直不敢看我，或許他也怕離別的氣氛。每次駐村都要學習怎麼離別，但講著講著我還是哭了。只能跟仔仔約定好，賊賊下次一定會回來看你，你也要健健康康的喔！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賊賊上「大港，透南風」的廣播，在學甲與仔仔告別之後，我就直接搭九人座小巴前往高雄文藻錄音，所以節目中開口閉口都是學甲，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滑到最下面，我有放網址在那，不用看影片，擺著聽也不錯。

　　照片中是震鋐的媽媽，這幾天都受阿姨和大哥照顧。我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知道地方賊其實不怎麼賺錢，那幾天我騎腳踏車去學甲各地田野，即使沒吃晚餐，也會跟他們說不餓，但他們就直接拋出「有煮就給我過來吃」，讓我備感窩心。　　

　　而在我要離開的那天早上，阿姨雖然要下田去忙，但還是來叫我起床，怕我會趕不上十點的車。就問了我一些關於地方賊的問題，像是你這樣寫文章到處跑，吃的飽嗎？ 這樣有錢賺嗎？ 這些問題連我爸都不敢問我，畢竟答案都是否定。不過我還是口語上假裝自己過得很好，但看到這聚落還有人關心我，也就無所謂了。

　　離開前想要與阿姨合照，但被她拒絕了，只好以上白礁時的偷拍表示感謝，也順道進入這個主題。

　　上白礁的隊伍是第二天早上才經過學甲寮的信仰中心「慈照宮」，前一天聽說早上九點左右就會進庄，卻直到中午牛牛才來報馬仔。據說蜈蚣陣第一次放管是因為過不了宅港橋，想想也是，我連騎腳踏車都覺得漫長，更何況是扛著小孩。真是辛苦遶境的大家了，十分感謝。

　　住在慈照宮旁邊，最耳熟的聲音就是早上六點準時提醒我起來上廁所的菜車。雖然我的台語不好，隱約知道他好像把每樣菜車上有的東西都講了出來。再來就是上白礁的半夜，村長就會廣播第幾隊去換班，或是有沒有人要去幫蜈蚣，總覺得這時候作為學甲寮人或是學甲人的精神就迸現了。

　　學甲寮慈照宮在上白礁中算是重要的節點，因為廟宇供奉著舊保生四大帝。因此，在保生大帝轎班皆抵達慈照宮廟埕時，眾人拿香跪著祭拜保生大帝。雖然學甲寮地名無法解釋這地區在開墾的時期的重要性，但庄頭廟有舊保生四大帝，讓這小聚落更顯傳奇。

　　這故事我聽過不少版本，但只是細節稍微不同而已。當初慈照宮在雕刻保生大帝神像時，神像比慈濟宮保生大帝神像高大，卻造成庄內事故發生頻繁。經庄內大老請示後，便將新雕刻的神像與慈濟公所奉祀的舊保生四大帝交換。因此，學甲寮轎班的番號在慈濟宮前面而已，來學甲寮不妨來慈照宮拜拜舊保生四大帝喔！不過保生大帝常常被信徒請去，通常坐鎮在慈照宮的是虎爺喔

　　震鋐那幾天其實挺忙的，除了忙自己學甲寮聚落迎轎或遶境事宜，還要處理公司的事情。除了聚落、工作的事情外，他也有參與「學甲亮起來志工隊」，志工隊第二天也在學甲寮發放茶水，震鋐也請我特別介紹這個特別的學甲在地志工組織。雖然上白礁的奉茶沒有其他地方媽祖遶境或迎王豐盛，但聊勝於無，有心為地方做事，就值得稱讚了。

　　七零年代的學甲是最顛峰的時候，那時輕工業的興起，讓學甲人不用出外尋找工作。不過急水溪以北的學甲，似乎工廠比較少，但在南70鄉道上，有一間色彩塑膠工業股份有限公司，建築還滿酷的，後面還連了一座橋，很吸睛。興建年份大概也在民國七十年左右，不知道有沒有學甲寮人在裡面上班？在它附近有上面這座三連棟，我挺喜歡他的花磚和配色的。

　　震鋐於2015年創立了「幸福良食」公司，這名字還是那時還未結為連理的詩涵所想。2020年成立了「幸福千千歲」這品牌，主要是以黑豆產品的推廣為主。與我們常聽到的地方農業品牌，像是藍鵲茶、宜蘭深溝不同，震鋐他們家原本就務農，所以面臨的困難也不盡相同。

　　如何讓上一代務農的長輩了解他們在做什麼，就是件困難的事。就像賊賊這次被邀請來駐村，阿姨和大哥一開始可能對我是誰、做什麼懞懞懂懂。直到我要離開的前一晚，他們才跟別人介紹我是地方賊，也叫我賊賊。我有點受寵若驚，但還是滿開心他們知道我在做什麼。

　　震鋐、詩涵他們也面臨同樣的問題，像是公司制度化、請員工這些事，就讓一向就是自己當雇主、勞動者的震鋐爸媽不太能理解。雖然常常被邀請參與地方創生或是一些農業會展宣傳理念，甚至登報，但兩世代的鴻溝還是擺在那。這是他們所面對的問題，同時也是世代間常看見的是，就像賊賊和賊爸一樣。

　　這問題不是短時間能夠解決，只能夠慢慢做給長輩們看，讓他們了解我們年輕人對農業或自己事業的理想與堅持。在幸福良食的雜糧袋上，可以看到他們幾個理念，包括推動本土雜糧、青銀共同生產、友善環境種植等。然而，對返鄉從農的震鋐來說，如何幫助願意回鄉或願意從事農業的年輕人，或者給他們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因此，他們推出了「良食人才學院」，歡迎有興趣從農的朋友，到他們網站上看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