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龍子非龍名友拓

2022/05/04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好了!時間所剩不多,我這縷神念的能量也差不多快耗盡了。你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我會盡力回答。等我的能量要耗盡時,我會立刻將你送出去。」軒轅在整理完情緒後說道。
「喔!那好,我第一個要問的問題就是:那幾個神棍……呃!不對!我是說高人們是誰?」
「在氣運與本領上能與我和蚩尤相抗衡的奇人異士應該至少有六個,分別是道家的張三丰、玄虛師兄弟、佛門的道衍、將門的宇文無敵、儒門首府──稷下學宮的宋濂,還有天下世家之首──荀家的『穎川龍』荀友拓。」
「等等!稷下學宮?那不是先秦時齊國的……」樓又風奇怪道。
「就是它!在這個世界的歷史裡,稷下學宮在項羽當上皇帝後不久就被秘密重建,一百年後楚滅,稷下學宮獨立而出,成為與荀家並立的士林兩大巨頭。稷下學宮與穎川荀家的嫏嬛妙境也自那時開始受到天地因果的青睞。稷下學宮掌浩氣銀川,嫏嬛妙境則握有古儒命脈,藉此成為了儒門與世家大族的首領,代領天命。至於那將門的宇文無敵,則是因避禍而改姓的楚帝項羽後裔。項氏血脈雖然失去逐鹿問鼎的天命,可是宇文無敵目前身上所繫有的氣運亦是天下將星之所歸。甚至可以這麼說,只要有他在,天下雄師無不披靡、寰宇堅城莫能不破。而眼下,這六個人中除了張三丰尚未表態,其餘五人皆有所依歸了。」軒轅繼續解釋道。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整個天下的高人都集中在漢人那一邊,那胡人玩什麼?師叔、道衍師父他們能幫我什麼,念經、超度、敲悶棍?況且就我所知,其他三個人很明顯都是站在人皇那一邊的,宋濂在大夏當大官,宇文無敵是執掌軍機處十年的武穆。荀友拓就算願意幫我,知道我搶了他老婆後,他肯幫我才有鬼咧!這還比啥?甭比了,咱輸定了……」樓又風洩氣道。
軒轅聽完,神秘笑道:「呵呵,先別洩氣,你可別忘了囚龍大局仍在運作,這個世界也還有諸多將星、英傑的存在。七殺、破軍、貪狼、巨門、天馬……這些人現在雖各有從屬,可在事態明朗前猶有變數在。再者,就算我待會兒就要消失了,可蚩尤還沒出手呢!他會在關鍵時刻幫你一把的。」
樓又風待要再問,軒轅便伸手阻止了他,繼續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會將你直接送去長安的,後會有期了!祝我們好運。」軒轅的身影突然虛淡了許多,一陣明黃色的螢光自樓又風的腳下照耀而上,在空中刻畫出一道道晦澀難明的圖文符號,交織成了一個奇異的陣圖。
「嗖」的一聲,樓又風便消失在半空中。
樓又風只覺得一時之間天旋地轉,頭昏腦脹,身體彷彿一會兒被拉長、一會兒被壓扁,難受異常。雖然整個傳送過程頂多就是一盞茶時分,可對他來說便有如一輩子那麼久。
「媽的!傳送難受死了。下次我要選坐車,而且起碼要商務艙。」樓又風一邊忍受著穿送的痛楚,一邊怒喊。
「呵呵。」軒轅遠遠笑了一聲,像是在嘲諷。
長安西北,一處佔地千頃以上的華美莊院裡,一名年約十九、二十歲的俊秀男子一身月白色儒袍,靜坐在水池中的涼亭裡煮茶。亭簷掛著一串風鈴,薰風微拂,「鈴鈴──」的響聲緩緩隨著水霧的蒸騰飄逸。
水是沸的、心是靜的,一人一几一茶一鈴,在水沸聲中洗盡鉛華,宛若超脫了紅塵俗世。然而,這幅有如詩般清麗的畫很快的就被突如其來的一陣螢光與伴隨而生的嘔吐聲給破壞得一乾二淨。
「嘔──」
樓又風回到平地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吐,這種傳送感實在是太噁心、太痛苦了!比從一百層樓跳下來還要驚悚,因為如果你經歷的是後者,你可以很快樂地肯定:你死定了;但是如果你經歷的是前者,你必須很悲憤地承認:待會兒你不會死,就算死也是吐死……
「嘔──哈哈(吐氣聲),總算沒了……嘔──」
又繼續吐了差不多快五分鐘,樓又風很慶幸自己剛才十分識相,把滿腔的嘔吐物全部吐進了水裡,而不是在眼前這名神秘帥哥的臉上。
叫眼前此人帥哥那絕對是名副其實的,可他哪裡神秘呢?
「突然憑空跑出一個人在他面前大吐特吐,竟然還能面不改色。這帥哥不是傻子,就是那幾個早有預料的神棍之一。」樓又風心下暗忖。
果然不出其所料,這豐神如玉、雍容華貴的年輕俊男在確定了樓又風真的吐完了之後,心情很是平靜的說道:「你好,初次見面,久聞大名了,趙平先生。」
「樓又風……」樓又風黑著臉訂正道。
「哦!你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嗎?決定放下二十一世紀的一切?決定放下……」俊男的話還沒講完就被樓又風打斷:「夠了!這些話我剛剛聽過一次了!我警告你啊!識時務者為俊男!再囉囉嗦嗦的,信不信我揍你?!」
「……」
剛吐完的人心情總是不太好,看樓又風就知道!
一口清茶下肚,洗去喉間的不適感,樓又風重新整理好了情緒,審視眼前這個繫天下世家大族氣運於一身的「穎川龍」荀友拓。這人面如冠玉、俊逸脫俗,端的是一名生於濁世中的翩翩佳公子。尤其是在此情此景,一亭一几一壺茶,更是將其渾然天成的從容感襯得格外脫俗不凡。
「你真的決定要幫我?不後悔?」消化著適才眼前人所說的一切,樓又風感到很是奇怪,怎麼會有人在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跟人跑了之後,還願意幫忙他們逃離女方家長的追擊?
不科學啊!不對,不玄幻啊!
「我知道你一定很不敢置信。但事實上,我只能這麼做……」荀友拓聞言並未多作反應,只是很平靜地繼續泡著自己的茶。
樓又風並未立刻接話,因為按照肥皂劇定律第四十一條:顏質高者皆大牌。在說話前先頓他個兩、三分鐘醞釀情緒是常有的事情。
果然,荀友拓又多停了兩分鐘後,喝了口茶,便放下杯中只剩三分滿的茶杯,開口感慨道:「雨馨,我很愛她。自從三年前我喬裝打扮去寧府充當書僮,遇見了她開始,我就徹底愛上了她。本來,我跟你應該差不多,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難道……你是說……原來是唐寅唐伯虎,失敬失敬!可以麻煩你替我簽名嗎?秋香到底漂不漂亮啊?伯虎?白虎?你爸媽怎麼給你取這個字啊?不會覺得不吉祥嗎?」一連串的問題像是連珠砲一樣地從樓又風嘴裡激射而出。
「……」荀友拓聽得臉都黑了。
「總而言之,我眼下這個軀體裡的靈魂也來自於二十一世紀。我雖然來得比你早,但是我知道你的存在,比誰都還清楚!因為我,就是你要戰勝的那個『存在』在這場棋局的化身之一。我是天道的化身!」荀友拓點頭,斬釘截鐵道。
「天道?那我就更不懂了,你為什麼還要幫我?」樓又風滿腹疑問。
「呵呵!我說完你就懂了!我原先也來自於現代,我是一個高中生。一天夜裡,我夢到了自己穿著古裝,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向我交待事情,然後我就發現自己成為了荀友拓,那年這個身體八歲……」荀友拓說到這裡,又停頓了一下:「我醒了之後,我發現自己的腦海裡多了太多東西:天道告訴了我你們的計畫,也交代我該怎麼阻止你們,更許諾了我事成後的報酬為何。不僅如此,他還將這場遊戲裡最高的智力交給了我。呵呵,但他不該這麼做的!」
「天道人這麼好?」樓又風質疑:「你幹嘛叛逃?」
「按照他的說法,我只要修正棋局,確保整個棋局的運行不會在接下來『天地囚龍,天機紊亂』的亂世中受到太大的干擾,我就可以在棋局結束後獲得永生。然而,他賜給了我智慧。但智慧則告訴我所謂的永生根本就是回歸天道的本體,成為他的一部分,就此永恆不滅……」
「卻也永遠消失……是嗎?」樓又風接著問道。
「沒錯!偏偏,按照棋局的推衍流變:我應該要娶雨馨,而你則應該要在這個時候被我砍斷一隻手臂,最後才在三年後與夏軍的決戰中戰死,雨馨聞息自縊,我則終生不曾再娶……」荀友拓說得決然,眼眶卻已經開始有著淚水在打轉,泫然欲泣:「我不願意這樣!就算我很想娶雨馨,很想拔刀砍死你這個傢伙,我也不要這樣。我不要為了天道而活,就算他給了我遇到雨馨、給了我再生的機會也一樣!」
樓又風默然,他不太瞭解這種痛苦,但試著同理之後也覺得挺哀傷的:
試想你原先日子過得好好的、也有自己的規劃和盤算,卻忽然被徵召來一個新的世界重新開始,過去的一切全都失去意義,準備好的計畫更是被突如其來的一切撕毀。更何況,來到新的世界後,還發現自己的命運已經被完全規劃好,而且生存的目標是如此明顯且卑微。那該有多痛苦?
「我不服,也不願意去娶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女孩,所以三年前,我特意潛進寧家當了三個月的書僮。不料,我卻深深地愛上了她,在短短三個月裡。自那時開始,我日日夜夜都想先你一步,殺死原先的樓又風,但是因果的力量在護佑著你,我根本尋你不著,也推衍不出你的所在地……總算,我心儀的女子因為一個多年的夢跟你走了,我卻必須在這裡替你收拾殘局……」荀友拓閉上已然溼潤的雙目,雖無哭腔,可其話語裡的無力、無奈卻是如此的明顯。
「很是可笑吧!我明知我不能愛上她的……我卻還是深深陷了下去……為她寫詩、為她歌頌、為她做一切不可能的事。為了她,我寫了一篇雨馨賦;為了她,我曾幻想過一次次美麗的相遇與對話;為了她,我在這個世界實驗出了香水的調配方子,只為了逗她歡笑;現在,為了她,我還必須要對一個我所不願意述說的人坦承我對她的愛,好讓你相信我不會害你們,至少不會害她……」
「你的愛……很絕對,也很執著。」樓又風直視著荀友拓,目光溫藹,心下暗嘆:眼前此人不過是一個大孩子,一個很聰明也很笨的孩子。而這種笨卻是來自於深深的愛戀。
「不放棄不該放棄的事物,才是執著;不放下該放下的一切,不過只是無能而已……」荀友拓別過頭去,避開另一雙來自未來的目光。
此時此景,樓又風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何表情、做何反應,看著一個即使有著無盡憤恨,仍決心幫自己的宿敵、幫自己脫離命運束縛的大男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透過眼神告訴他什麼,不知道應該安慰他還是鼓勵他……
「年輕人,想聽我的故事嗎?」試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後,樓又風說出了一句自己都覺得荒謬的話,兩個外表年齡相仿的人實在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對白的。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荀友拓已經恢復了他的體態與高雅。無論他前世是誰,此刻的他都是個接受了近十年貴族教育的世家子弟,一旦回歸平靜,自有幾分名士氣度。
「呵呵,真優雅啊!雨馨倘若嫁了你應該也不是壞事。」樓又風自嘲地說了一句自暴自棄的話之後吐出了一口長氣,但隨即抬頭挺胸說道:「但是,這樣的你根本沒有辦法去愛、去保護任何人。」
「什麼意思?」荀友拓劍眉一挑,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因為,你根本不相信你自己,也不愛你自己。」樓又風直視著荀友拓的雙眼,毫無保留地說道:「我前世死得很乾脆。因為我不只是個臥底。」
「不然你還是什麼?」
「我……還是一個金牌小臥底。」
「……」
「咳咳,我剛剛想說氣氛這麼凝重,開個玩笑而已。看來不太有效。」樓又風看到荀友拓的臉色不太好看之後,立刻道歉。
「重來一次。我是個臥底,但因為被新上官的出賣而被沉到海裡去當魚飼料了。上一輩子的我從小就是個孤兒,所以也無牽無掛的,死前我也只默默向孤兒院院長和幾個玩伴道聲永別而已。」樓又風娓娓道來,就像是在說著一個不相干的人的事一樣雲淡風輕:「對我來說,一輩子就是這樣,完成一個接一個的任務,然後向所有人證明我就算是個孤兒,是個無依無靠、誰都能踢兩腳的雜碎,我也能幹出一番事業來。」
「當然,再生之後,我也想過這一輩子應該要闖蕩出什麼來。但是,日子也一樣,就只是平淡地流逝。久了,我也就認份了。」樓又風繼續說:「你跟軒轅都說我是什麼『因果之子』,坦白說我聽不懂也不想懂。我們的人生如果真的就像是一本字斟句酌、半個字都動不了的劇本,那為何我們又會在這裡跟它相抗?我前世今生雖然有很多不同,但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我喜歡破壞美好的氣氛、我喜歡即興把別人安排給我的台詞改掉、我更喜歡跟著幾個狐群狗黨、跟著愛人敲人悶棍、大膽私奔。」
「不喜歡的事情,就自己去改變他。如果真的改變不了,再認份也不遲,頂多是丟一條命而已,我又不是沒死過。同樣的,你也是。你口口聲聲說要反抗命運,卻只把改變一切的希望寄託在我身上。」樓又風此時語音轉得高亢而激昂:「你捫心自問,你真的相信和接納此刻的自己嗎?如果是的話,你這幾年都在做些什麼?喝茶當宅男?卜算找機緣?坦白說,你幹過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學唐伯虎的那三個月了。起碼那時候你知道你要幹些什麼,也真的收穫了些什麼。」
說著說著,樓又風的流氓氣息漸漸露出了不少,坐姿也從一開始的「語重心長老人談心貌」變得非常隨意。一長串的話嘮叨完之後,樓又風還伸了一個懶腰。但他忘記了他現在是坐在涼亭邊,忘記涼亭四面都是水,更忘記剛吐完的自己很虛弱……
「噗通」地一聲,樓又風一頭栽進了水中,跟著他剛剛吐出來的東西一起載浮載沉……
「呵呵!就如同你說的吧!我真的沒辦法照顧好她,我的推衍能力也相當有限,至少在接下來的囚龍大局裡近乎無用,而你卻至少還會是北原的王子。她長期在夢裡期盼的、在現實中愛上的也都是你……好好照顧她!我先前跟軒轅有過協議,所以我雖然不會主動幫你,但如果你有需要,我會幫雨馨一把。」荀友拓看著好不容易從水中游上來的樓又風,又給兩人各自添了一杯茶水,以一種難以言諭的從容與無奈說道:「不過,不管再怎麼說我都還是天道化身之一,我可不敢保證天道對我有沒有動過什麼手腳,所以除非到了應劫之時,我不會輕易站在你這一邊的。對我來說,雨馨的幸福很重要,我能否突破天命也很重要,但荀家的存續更重要……他們給了我很多很多,所以我也必須為他們多想一些才行……」
「嗯……我會的……」樓又風點頭說道。
「那就好,倒是你要開始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娶到雨馨了。先說好,我可不會幫一個沒有能力的人出謀劃策喔!還有你這兩天就先住下來吧!我算過了,後天午後雨馨與那個老道才會到長安,到時候你再直接去接他們就行了。」荀友拓已經回到一剛開始的優雅了,令人痛心的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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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者,傳道、受教、切磋琢磨之地。 多數現代人從來不缺資訊,更不缺取得資訊的管道,但缺辨別真偽、鑑別優劣、演繹因果等知識方法而已。 於此平台開設專欄、成立沙龍而以「學院」名之,不求於此直接獲利,但求廣傳見聞以助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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