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翹板,在兩端人即將離開之際,忘卻了最中間還有一人。飛上天空,重重落下,當場身亡。
富人,窮人。宛如身處被深不見底的幽谷分成兩大半的懸崖邊,一分為二,中間僅僅綁著條細小如針的棉線,沒有其他任何通道。
認清事實,接受命運,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苟且生存,說不定是眼下最好的辦法,幸運的話還能平平安安過上一輩子,也算很幸福了,但是太宰卻獨自一人搖擺不停的站在那即將因抵抗不了地心引力而撕裂的棉線上,孤獨的、無辜的站著,回過神來旁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個影子都見不著。
「生於安樂死於憂患」,雖然這句話在這裡並不代表原意,但也算是太宰的人生寫照之一了吧,出生於富貴家庭,世族大家,卻因殉情.酗酒.吸毒而遭逐出家門,連親姐姐往生如此這般大事卻連家人都不願告訴,母親去世時說不定太宰還在銀座穿著一身可笑的深藍色腹兜搭配棉布單衣、麻底草鞋,一邊飲酒一邊與新認識的女服務生忘我的聊著下班後要去哪裡之類的羞澀話題。
難道真的這麼可悲嗎,也難怪太宰能夠受女人歡迎了。
被死死釘在十字架上的餓鬼,被命與運所捉弄,只可惜沒有在陽光浮現於東方海面時逃脫,化成灰燼。
在這世上想必你才是對的,我是錯的,但我錯在哪裡我怎麼都想不透-《蟋蟀》
從一介平民躍昇為被社會大眾矚目的焦點,最原始最單純的初衷轉變為軟爛不堪的醜陋人心,道理何在?
追逐名利,我認為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恥笑或是不悅的事,能夠在追逐權力與金錢的過程中保有原本的清純,反而是一件能夠使人感動到落淚的偉事,比世上任何金銀財寶都還珍貴。但事實總是「違背人心」,變得有權有錢後,任何事都能夠聽令於自己,開始嫌棄身邊的朋友過於骯髒、無知,自大狂妄,就連簡單到可笑的事都要吩咐僕人去完成,不慣是對是錯,使命必達,這是階下人皆所遵循的絕對規則,但是他比階下人更不如,在對自己拍馬屁、阿諛奉承的無腦追求者面前謾罵有恩於自己的貴人,在貴人面前恥笑那些瘋狂的崇拜者,說他們沒有任何談話價值,令人作噁,退避三舍。
小丑,隨身攜帶千百種面具的小丑,如同巫婆般險惡的小丑,在虛偽的面具下,隱藏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陰霾,就算拆穿面具,在面具下也還有一層面具,在一層面具下還有另一層面具,就是如此狡猾的小丑。
人心險惡的地步就連妻子都無法將這口怨氣獨自吞下,期盼能夠在天大的成功降臨前,天大的失敗與噩耗趕快顯靈,在一切未成定局前無時無刻「祈禱著」。
在太陽還未升起前,餓鬼是否早已因四肢的腐爛不堪而選擇放棄,只有鬼才曉得。
橡皮球,不管多大力的擠壓,也只會因承受指間的壓力而形成凹槽,並不會因此而破裂,彈性疲乏,變成一層消瘦的扁平狀物體
「我的人生沒有任何價值,無法帶著榮耀的光輝死去,我的身上倘若還有哪裡可食用,請自行取用吧。」-《花燭》
因為害怕他人,所以選擇接受;因為自己是可憐人,所以寧願拋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拿去奉獻給比自己更令人「疼惜」的夥伴們,《饗宴夫人》、《花燭》正是闡述這種無厘頭到極點的人生大道理,聽起來好像很偉大,但這只不過是選擇逃避的一條死亡捷徑。明知道那群豺狼只是把它當作借宿.免費吃霸王餐的好去處,卻主動在門口揮揮手,熱情地邀請他們前來一同享樂。「這些人都跟我一樣是被社會拋棄的人,我不能丟下他們,他們都是值得同情、值得憐憫的,連我都將他們當成無用之人那我不就要遭受天打雷劈之災,我一定要百般呵護著在我面前如同蠶寶寶般的可憐生物」,在五坪房間大的陰暗角落處,一邊聽著同人們訴說著自己所遇到的滑稽之事,一邊不斷地催眠自己。直到現身在死神面前時才願意承認自己才是最需要被包容的流浪漢,房子、金錢、身心靈早已被小人佔據,一無所有。
鏡子,淪為現實與虛幻的介面,表裡不一,能夠分清楚真正模樣的人又有多少?
一再重複的惡性循環,卻沒有人願意誠心誠意的將他從無限輪迴中拉出,放任太宰繼續在輪迴中悠悠自在的待上一輩子,大家究竟是真的無法分辨事實的盲人,還是視而不見的老實人。在太宰眼裡不分你我他,都只會一同被歸類為愚蠢,沒有其它選項了。確實,這也是一件愚蠢的事,但這才是世界的真理也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