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切都一樣。
一樣的去上班,一樣的完美處理業務,下班後一樣的跟小孩約好,但小孩去吃晚餐,接著帶小孩去眼科測量視力,完成學校要繳的通知單。接著去文具店買小孩要用的文具、最後還記得要去便利商店,兌換已經累積到六千多點的福利,那天,是最後一天的兌換期限…
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直到在快晚上七點時,接到了一通電話…
那時我還在便利商店裡,在年輕小帥哥的指導下,下載APP,努力地挑選可以兌換的點數商品。雙手都拿滿東西的狀態下,接到一通電話,跟我核對上周五我到北榮看完我媽後到商家用餐的資訊,接著很冷靜地告訴我
—我被匡列了,「現在」要立即回家居隔,等等會有專車載我去採檢…
乍聽之下,真的感覺到一陣晴天霹靂。從電視上的數字變成真實的不真實感,腦海裡真的瞬間一陣空白。
匆匆放下手上便利商店物品,胡亂地把挑了好久的商品塞回櫃子,我聽從指示快步走回家,我真的慌了。
腦袋努力地想要怎樣才能將所有工作、家庭的規則讓它就緒。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家老頭,要跟他交代接下來我無法執行的家務。
果然是相關的醫療人員,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反應倒是比我淡定許多,反正家裡有兩套衛浴可以用,他覺得在家裡隔離就行了。
再來趕緊打電話給妹妹,趕緊交代母親癌症細胞療法我先生的觀點,這時沒時間潤飾了,直接表明成功機率極低,要慎思。
接下來工作部分,因為我生性孤僻,跟公司的人除了幾位能信任的好友外,完全不想有過度聯繫。這時先連絡的是學年主任,請他幫忙牽線教務主任,告知這個狀況。接著是一陣公事的交辦。
在這慌亂的過程中,
說不擔心是騙人的。滿腦子都是工作怎麼處理?學生怎麼安頓?會不會給家長帶來困擾?
立即LINE自己熟識的代課老師,老經驗的他回覆:明天沒辦法幫忙,但是之後的可以。還打趣的問我,你確定不是詐騙?
幾分鐘後,妹妹打電話來建議我直接如住防疫旅館。考量到我的小孩今年要考會考,我也覺得住防疫旅館對他們的干擾比較小。接著胡亂地塞著到防疫旅館要用的物品,帶著緊張慌亂的心情,準備隔離用背包。
在等待防疫計程車期間,因為通報程序的問題,一度真心希望自己是被「詐騙」,這輩子真沒有這麼希望自己「被詐騙」;這樣即使損失個資,也不會造成公司的困擾。查詢1922也只得到模稜兩可的回答,完全不曉得自己是否真的被匡列,就這樣又焦慮了一個多小時。
總算上了防疫計程車。為了降低社區焦慮,我搭乘的是一部白色的普通休旅車,可以自動開關門的那種,總之我就是都不用碰,車門便自動開啟。乘客跟司機間用透明塑膠布完全隔開,司機穿著隔離衣,做好一切防護。
當我告訴他指定採檢院所時,司機大哥設導航大概花了三分鐘,可見司機大哥並不熟悉路況。晚上9點30的風好冷,一路從內湖吹到士林去。
到了陽明醫院急診室,看到一堆年輕男女已經在外面吹風。白天明明氣溫不低,我穿著七分袖的衣服都流汗了,怎麼到了晚上快十點變得好冷?
報了姓名,確認證件及核對個資之後,手機又響個不停。因為突然被匡列,打亂了原本的計畫,要處理公事上一堆聯繫事項。慌亂中在寒冷的夜裡吹了一個多小時的冷風。等到領到公費三次篩劑,加上PCR檢驗劑,共四劑篩劑後,我們仍在繼續等待。等這一梯的匡列者全部到位後,工作人員才一次幫我們做採檢。
這些跟我一起被匡列的年輕孩子超級有活力的,好像是一起聚餐被匡列的。從防疫計程車下來,快樂的互相打招呼、互相虧對方。有人很有信心地說他在家裡已經自己快篩過了,是一條線。有人說著等等要去防疫旅館「度假」;甚至還有個年輕孩子陳述當他爸爸聽到他「又被」匡列時吐他槽:怎麼又是你…
歡樂的氣氛,真有讓人忘了是在醫院等篩檢,倒是像在等夜店開門。在深夜的寒風裡,這群年輕孩子的笑鬧聲,倒是讓我緊張忐忑的心情放鬆不少…
PCR採檢沒有我想像的不舒服,完成採檢之後我就搭乘同一部計程車前往指定的防疫旅館,到旅館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沿路一樣窗戶大開,我吹風吹到鼻涕直流,身上唯一的外套整個包住還是覺得好冷。
到了防疫旅館,司機要請我簽名留資料,他要報帳(天龍國的好處,這部分免費),結果整個櫃台都是消毒水,司機大哥最後只能用他的手機墊在消毒水滿桌的桌面上讓我簽名,接下來是飯店櫃檯人員接手。
跟一般飯店式的優質服務不同,這個櫃台人員只問我的姓名,請我掃QR code加LINE,接下來便可以跟我「零接觸」。
請我拍下身分證、健保卡上傳,再請我拍下旅館用餐時間等須知,請我領房卡、塑膠手套,自己上樓。
等到我進房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實在沒有力氣再洗頭,嗚,今天本來是我的洗頭日的…趕緊把該放的東西就好定位,趕快去洗澡。這幾個小時,本來乾爽的也嚇出一身冷汗了。想著要在這兒待上幾天,還是洗一下貼身衣物。「大毛巾脫水」自助旅行的必備技術,加上在旅館裡的環境,真是有一種在度假的即視感。
突然間想起之前老是想要有自己一個人的時間,現在不就是自己的時間嗎?我隱約感受,這是神的照拂,讓我有時間在每日忙碌的生活裡停下來沉澱一下,神一定有祂的安排,是看我的智慧能否知覺。突然間,我的心平靜下來,竟然隱約間還有微微竊喜,我,真的擁有自己的時間了。
確定公事都連絡好之後,已經十二點多了。這個晚上有被冷到,連旅館房間的冷氣都好冷,吞了一顆會睡覺的抗組織胺,準備入睡。當然,這晚注定是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