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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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你走進月台之後,我仍站在候車室窗口張望,望見你即將搭乘的那列火車已緩緩駛進站,我轉身恍惚步下一樓,在你先前等候我的那張木椅上凝神靜坐,直到火車啟動的聲音自背後漸漸遠離去。』

幾乎凍僵的指尖不停在黑色鍵盤上哆嗦,細小的敲擊聲響,祇有自己的耳能聽見,況且,屋裡瀰漫著Cool Jazz。她優雅地收回指尖,雙手撫觸著彼此的冰冷,咖啡涼了,她起身走到吧檯,向伺者要來一杯熱開水,霎時的熱燙捧在手心,她想起半個時辰之前,那列火車開走了。

『無視於周遭來往的行人,你獨自的背影,滄桑地貼在雨幕前, 你在思想,這會不會是一朵不開的約? 然而,我向來是守信的人。現下換成我的身影,在同一張椅子上落了魂,瞪著天空不停飄落的冷雨,在這小鎮的驛站,我們猶如重逢,又彷若暫別。』

當微溫的指尖再度回到鍵盤上滑動,她聽見螢幕上的文字開始紛紛嘆息,假藉這場春雨敘說著難言之隱, Cool Jazz渾噩的調子混雜了濕氣,沉沉陷落的氣息,令她懷念起北回歸線上的夏天,那沿路燃燒的鳳凰花、綿延山丘與那寂靜的山谷,記憶裡的旋律,是久石讓的"夏天",伴隨童話般一路嬉遊。

『起身沿著先前偕你走過的紅磚路靠左逆向而行,傘讓你給撐走了,祇好退到騎樓下避雨,那屋簷覆蓋著雜亂不整的雨棚,斑駁的灰銹了的鋁片上,不斷有雨滴在跳舞,我哼起了久石讓的夏天,如同我們並肩漫步一般, 輕快地走過那家旅店、花店、咖啡座,又回到商店林立的街道,讓人車吵嚷淹沒我從未顯露的離情。』

她想再去吧檯要杯熱開水,忽然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推開門,嚷著要喝熱巧克力,就是剛才在車站亭前靜坐時,那位穿著時髦的少婦牽著的小女孩,當婦人示意孩子坐在她身旁空著的座椅上等待,不久,自月台出口那頭走來一名中年男子,滑著灰色大旅行箱,婦人對他招手,女孩背對著月台,彷彿也學著她靜靜地看雨。舊時,車站前廣場花圃內,幾株繁茂的紫茉莉,每至春雨時節綻放,如今已不見芳蹤。

『清晨,我醒於淅瀝淅瀝的雨聲,心中竟然無有半絲愁慮,仿如上帝給了我一帖安魂劑。』

她坐在幽暗的斗室,開啟檔案裡一則斷章殘篇,寫下一個不算完美的句點,而在她向光的臉頰上祇是無比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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