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沃爾德-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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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塔烏斯的戰士堅守著這個原則的原因並不是瞧不起敵人,而是為了對敵人表現出尊敬與身為一名戰士的尊嚴,因此就算被人嘲笑是多麼愚蠢和不智的行為,塔烏斯的戰事仍依照這個理念與敵人戰鬥。」
我拿起盤子上的麵包,撕下一小塊送入口中。
「…但事實上其中所具有的涵義並非那麼簡單,在這個原則下,戰士們可以觀察出與其交手對象的部分資訊,像是習慣動作、肌肉強度、呼吸節奏,有的戰士甚至能找出弱點。」
烤過頭毫無水分的麵包,除了焦味沒其他味道。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這種信念也逐漸被沖淡,越來越多貪生怕死不成熟的小鬼開始用些藉口來打破原則,在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改變規定,副隊長以上的才須遵守此原則,至於一般隊員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令人傷心卻也別無它法。」
一咬就碎,毫無嚼勁,比草的味道還糟糕。
「…這個原則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規定,像是敵人認輸後不能再傷害對方,前一個戰士戰敗後不能攻擊敵人直到對方準備好,戰鬥前須告知對方不能偷襲,聽起來或許很愚蠢,但對塔烏斯的戰士而言是有許多難以說明的意義…」
拿起盤子旁的杯子,喝些水幫助吞嚥。
已經兩個星期了,不知道隊中的狀況如何,犽應該有好好地帶領她們吧,假如大隊長有去找那傢伙就沒問題了…真想叫羿去幫我看一下狀況。
垤克現在躲在哪呢?前幾天他和其他人來的時候就已經用易容術改變外貌了,我想他大概離開塔烏斯了吧,不然沒必要改變外貌。
雖然沒辦法離開牢房,但也不會無聊,只要跟衛兵說一聲就能拿到書或雜誌看,即使都是一些舊書偶爾參雜幾本新書,也能消磨不少時間。
用剩餘的水把麵包沖入喉,杯子放回盤子上拿到欄杆前。
「吃得可真慢啊。」
「這樣才能享受麵包的美味和水的甘甜」把盤子和杯子遞給衛兵,接著提問「有新書嗎?」
「沒有」收走並回答,然後轉身離去「明天才有新的雜誌。」
還有一天啊…我走回原位,坐下靠著牆休息。
「妳真的很喜歡看書呢。」
「嗯」我往旁邊看,泰格正在伸展身體「你醒啦。」
「是啊。妳用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就看完了整個監獄裡的書,我看了半年都還沒看完。」
「只要經常閱讀先人留下的智慧結晶,思維自然會更迅速縝密。」
「…妳能說的簡單一點嗎?剛睡醒腦袋不清楚。」
「書看得越多越聰明,閱讀速度也會變快。」
「這樣說我就懂了。對了,後來妳是怎麼抓到鳥人的?」
我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舒服點,繼續昨天未完的故事-
再撞上山壁之前,跳起並用手去抓突出的石塊,接著使力將自己往上拉,然後用腳踢擊山壁跳到對面,不斷重複剛剛的動作,直到爬上最上方。
嘖。站穩身子,抬頭,他在高空看著我。距離大約二十公尺。
環顧四周,尋找可以攀爬的東西,可惜山頂跟峭壁一樣,除了岩石之外甚麼都沒有。
這樣的話…我走到較平坦的地方,蹲下將手貼在地上。
「空間模仿-妖精國度」
手的周圍發出微弱的光芒,然後瞬間向四周迅速散開。
「這是…?」
「別擔心,這不是攻擊法術。」
往上一看,他的身影變小,飛到更高的地方。
呼…閉上眼睛,吐氣,讓身體放鬆,睜眼,然後衝向他。
「喔?」躲開,發出讚嘆聲。
牆。我往前翻,就像游泳碰到牆面要往回游不停止那樣,然後雙腳一踢,再次向他衝去。
啪。他拍動翅膀,一瞬間往天空飛。
上升。轉眼飛到他的前方,他揮動翅膀,強勁的風將我往後吹。
牆。停止後退,我大約被吹走五公尺。真厲害啊…
「不錯嘛,人類,差點就被妳抓到了。」
「你也很厲害,反應居然這麼快。」
「空中的生物反應本來就不是地上的生物能比擬的。我要加快速度了,人類。」
「嗯」還會更快嘛…真麻煩,時間快不夠了。
他閉上眼睛,翅膀拍動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
停止了…?
『神嵐』
咻。一瞬間經過我身旁,接著一陣強風,我反射性地用手擋住臉,等風停了才轉身。還真快啊…
「人類」他站在空中,翅膀沒有拍動「妳不把腰上的東西放下嗎?我感覺到那個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牽制著妳的動作。」
「不了,這東西不能隨便取下。」
「是嗎?這樣妳恐怕永遠都抓不到我」
『神嵐』
咻。在一次從我身邊掠過。勉強看得到,可是身體跟不上,既然如此。
「輕量術-羽化」
將手心對準自己,發出的光芒壟罩全身。
『神嵐』
仍然是只看見有黑影從身旁經過,不過伴隨而來的強風將我吹向他。
地。用力一瞪,超越了風的速度,然後伸出手。
停。碰到翅膀的瞬間停止動作,接著往後退幾步。
「真厲害,人類」轉身,臉上帶著笑容「我會按照約定給妳羽毛。」
突然,身體開始往下墜。時間到啦…
咻。停止掉落,他接住我然後緩緩飛到地面。
「謝了」小心地從他背上下來,同時一些羽毛脫落掉在地上,我撿了起來,放進腰包。
「好久沒有人能追上我了,人類,妳叫甚麼名字?」
咕嚕。泰格吞口水的聲音大到連我都聽得見,他睜大眼睛屏息著等我說下去。
「天平的遊走者,大家是這麼叫我的。」
「天平的遊走者。嗯,我是哈比斯特.寇爾,叫我寇爾就行了,鳥人哈比之友,以後要是有甚麼需要,我族會盡可能幫忙。」
鳥人哈比之友…又變多了啊…
「結果還是沒說出名字」泰格失望地搖頭「天平的遊走者、三途引領人、幽魂夜鳥、無聲之風、操偶師…現在又多了鳥人哈比之友,妳的外號可真多啊。」
「比起名字,外號更讓人容易記住。」
「算了,反正總有一天會知道」泰格揮揮手「那麼後來呢?」
「後來和叩爾聊了一下,因為時間的關係,只有互相問了些問題。」
「嗯,我想想…我猜他應該是問空間模仿跟輕量術?輕量術我知道,是一種能讓指定對象變輕的法術、經常用在戰士的裝甲上,不過空間模仿是甚麼我就不知道了。」
「空間模仿是空間魔法的一種,可以讓一定範圍的空間變成想要模仿的地方的狀態,不過能模仿的空間必須是施術者到過的地方。」
「這麼說你到過妖精國度?」他再次睜大了眼。
「嗯」他的眼睛似乎在發亮「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機會再說吧。」
「好吧。妖精國度是怎樣的地方?據說無緣無故消失的人們,都被抓到妖精國度去了。
「這話說得不是很對,不過也沒錯。妖精國度其實就殼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差不多,只是位於不同的次元,在那裡可以穿透我們這個次元的任何物體,想像力夠豐富就能在天空翱翔,沒有氣壓高低、能夠窺見這個事件也能聽到聲音。」
「啊?」
打個比方來說,就像是被施了隱形術的人,不過那人不會被聽見也不會被碰到,可以在地上行走也能在天空飛,奔跑不會有阻力,並且看得見自己。」
「這麼聽起來,好像還不錯?還以為適合我們世界差異很大很可怕的地方。」
「還不錯?被抓進去的人除了同一次元的人之外,就只有妖精能夠察覺,而且也只有妖精能夠自由再次元間移動,除非你有能耐讓妖精幫忙,否則只能一輩子孤單一人只到死去。」
「老死…難道不會渴或餓嗎?」
「不會」再次移動身體「這也是最可怕得一點,因為妖精們並沒有時間的概念。」
「嗯。對了,我的麵包呢?」想起來沒吃早餐,泰格對著外面大喊「守衛老弟,我的早餐呢?」
「現在都幾點了還要早餐」過約半分鐘,剛剛的守衛走了過來「忍一下等午餐吧。」
「我哪知道現在幾點,教你給我個錶你又不給。」
「給你有甚麼用,你又不看而且又會弄壞,錶很貴的。」
「那至少也把我叫起來吧。」
「誰敢叫你這有起床氣的人啊,上禮拜叫你起來的時候」他把手指指向我「要不是有他在,這棟監獄早被你拆了。」
「呃…」泰格張著嘴巴,無法反駁。
「以後你要不自己早點起來,要不就睡久一點到中午」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可惡,這下只能等中午了」望著外面,無奈地嘆氣。
「泰格,守衛老弟的名字是?」
「不知道,他一直不肯透漏關於他自己的事,所以一直以來我都這樣叫他,他也沒意見」轉頭,將視線放回我身上「你有問哈比…那位鳥人甚麼是『神嵐』嗎?」
「嗯。據他所說,神嵐是他模仿鴉天狗的招式『神風』所誕生的,藉由瞬間的高速飛行產生風壓、用羽毛攻擊敵人,在高速下鳥人的翅膀宛如刀一般銳利,連鎖子甲都能切開。」
「連鎖子甲都能切開…那妳沒事嗎?」
「沒事,他有避開沒傷到我。」
「等等…有一點怪怪的,鳥人會說人話?我怎麼沒聽說過?」
「鳥人並不會說人話。叩爾是特例,他有著不同於其他鳥人的學習力,能夠學習魔法和模仿其他生物的行為,就是俗稱的變異種,也因此叩爾是那個區域的王。」
「原來如此。妳要鳥人的羽毛做甚麼?」
「鳥人的羽毛除了漂亮,也很容易讓瑪那附著在上面,將鳥人的羽毛當作衣物或武器的裝飾,可以讓永久性法術比較容易附著成功,同時也是法術研究常用的材料。」
「聽起來真不錯啊…。」
在泰格說出感想後,我們陷入了沉默。
雖然說現在是白天,不過這裡仍是陰暗潮濕,要說白天與夜晚的差異,大概就是亮度和氣味的差別了。白天雖然也是陰暗,但不需要點蠟燭勉強能看書,而且白天空氣中瀰漫著霉味,同時參雜著些草的香味,但若是下雨就分辨不出來。
兩個禮拜過去,類別測驗也差不多結束了,不知道犽、荷與芸髥有沒有成功歸類於預期中的類型呢?大隊長應該有確實的將部隊擴建吧,不然之前那樣有很多的不方便,另外小夙那邊…按著那傢伙的個性是不用太擔心…只希望小夙不要被他騙了。
塔烏斯雖然沒有矮人的幫助,可是這裡的某些設備是連矮人都嘆為觀止的,可以遠距離傳送文字訊息的機器、會轉動產生風的圓形物體、可以防水的衣服、能夠伸縮的梯子…許多我在約塔沒看過的東西,我想那些是天人教給他們的吧。
長時間的沉默後,泰格提出問題。
「對了,妳說妳的腰包不能隨便拿下來,為甚麼?」
「這是我拿來約束自己的東西」將手移到背後,解開腰包的扣子「你要拿看看嗎?」
「好」我把腰包放在地上,他伸手去拿「什麼?」
泰格的臉逐漸變紅,右手的血管幾乎全冒了出來、甚是嚇人,不過腰包一動也不動。
「難怪守衛老弟沒有把妳的腰包收走」放開、喘氣,右手微微抖動「怎麼這麼重。」
「上面有重力魔法」拿起腰包,繫回腰上「拿不起來很正常。」
「呼…妳平常、居然、戴著這麼重的、哈…的東西。」
「我已經習慣了。」
「那個」深深地吸口氣,調整好呼吸「呼。大概多重?」
「大約是十把牛頭人武器的重量。」
「真是不得了的重量」他驚訝地看著我「可是,這麼重的重量,為甚麼衛兵老弟拉得動妳?」
「因為這個魔法被設定成一次只對一個人產生影響,所以就算我戴著、其他人也不會覺得我有變重…」
砰、砰砰砰砰。巨大的聲響從外面傳來,干擾我說話。
「又開始啦」聲音停止後,泰格說道「今天輪到誰呢?」
「聲音感覺蠻近的,應該是樓梯附近的囚犯。」
「典獄長心情似乎不太好,最近一直拿他們出氣。」
「大概又被上面訓了一頓,所以拿囚犯發洩吧。話說回來,我在這裡好像只看過衛兵老弟,不曾見過其他人。」
「嗯,因為這一層原本是關我這種極危險的罪犯,在妳來之前衛兵們就不太喜歡下來了,更別說在妳來了之後,這層所有的囚犯都要求往樓上去,衛兵們就更沒理由來這裡。」
……我有這麼可怕嗎?
「那麼衛兵老弟呢?」
「不清楚,一直以來他都待在這層,也是唯一一個沒被嚇跑的。」
噠、噠、噠。腳步聲?
我瞇起眼往外面看,有個人跟在衛兵身後,往我們走來。
「典獄長,有荷貴幹?」兩個人剛到欄杆前,泰格先發制人「是甚麼風把你吹來了?」
「我不是來找你的,泰格」身材壯碩程度不輸泰格的男子回應,然後將目光投向我「我來找她的。」
「典獄長找我有甚麼事嗎?」
「國王要見妳」往前,將門鎖解開「走吧。」
「怎麼這麼突然?」
「泰格,她被關進來已經兩個禮拜了」簡單一句話就讓屠夫閉上嘴。
我看了一眼泰格,站起來走向典獄長,到他面前才發現他高我兩顆頭。
「等等就會放她回來。」鎖上「先自己休息一下。」
他瞪了典獄長一眼,不過沒有殺氣,而典獄長只是笑笑便轉身開始走,我跟了上去。
走道的兩旁全是牢房,只是裡面沒有人。走道盡頭是一扇門,門的左邊有張桌子和椅子,桌上放著雜誌與懷錶;門後連接著樓梯,走上螺旋形階梯,越靠近地面四周就越明亮、溫度也越高,每五十階左右牆上就會有一扇一樣的鐵門。經過了四個鐵門後再往上走一段距離,樓梯的頂端連接著沒有出口、寬度只容一人通過的通道。
典獄長走到了通到底端,然後手臂開始動了起來,由於站在他身後、看不見他在做甚麼,過了一下,他停止動作,然後迅速唸了一段話。
「往後一點」在他說完後,牆面開始震動,我從他手與牆之間的縫隙看見前方的『牆』正往兩側打開,霎時四周變得明亮,同時有強風灌入「走吧。」
走出通道,身後的牆就吵雜的關上。
陽光還真暖和,雖然這裡比約塔還要北端,不過太陽仍是那麼強烈。
前方不遠處有個巨大的建築物,沒有任何彎曲、沒有任何窗戶的白色外牆讓整棟房子看起來像個巨大的箱子。除了我們行走的草地,左右全被樹木給包圍,那些術就像是達成協議一般整齊的排成一條條的線,看久了讓人頭暈。
「我建議妳別看著兩旁的樹,會產生幻覺。」
「那是怎麼辦到的?」無視他的建議,我反問「有股奇怪的力量從樹上傳來。」
「東方秘術。據說是一位從遙遠的極東之國來到塔烏斯的大使,所帶來被他們稱為『僧』的人所施的法術。」
總覺得有點熟悉…。
「走進樹林里的人將會走不出來,靠近的人會被幻覺吸引進去,看著雖然不會有事,但稍微久一點還是會產生幻覺。」
「原本這兩旁是沒有樹林的,十幾年前因為有犯人逃了出來,國王才請人來造了這片林。在沒有這些樹以前,這裡是一片空地,可以輕易地繞過皇宮圍牆逃走。」
經他一說,我發現前方的圍牆和樹林連接在一起。
「過去沒有守衛駐守嗎?」
「有,不過對於能夠逃出監牢的囚犯而言,要逃離衛兵的追擊並不難。」
「妳們從以前就是用剛剛的門出入嗎?」
「不是,那是只有隊長和我才能進出的門,不知道如何開門的人只能從第一層進入皇宮。」
皇宮?
「怪不得草長得如此茂密。既然如此,為甚麼要走這邊?」
「因為我有些話要說,我不想讓其他人聽到」他停下腳步「克爾坎來見過妳對吧。」
「…嗯。」
「他在前天,逃離這個國家了。雖然要去哪是他自己的決定,我們無從管轄,但因為他曾經當過皇宮守備隊隊長,所以國王決定通緝他。」
「擔心他把國家機密洩漏給其他國嗎?」
「這是國王最擔心的,其次就是我國沒有任何一位像克爾坎依樣優秀的巫師,他的離去對我國是莫大的損失。」
「然後呢?」
「就算發布了通緝,有能力捉住克爾坎的人並不多,而且他以前幫助過許多的領地,假如他躲在那些領地,要抓到他更是困難,國王為此很煩惱。」
「所以是要我去把克爾坎抓回來?」
「對,但現在的國王不可能這麼做,讓犯人去捉犯人、這種事情從未發生過,也不該發生過,即使給予犯人極度豐厚的獎勵,犯人會不會聽命行事趁機逃離,這很難說。」
「那就去拜託天人幫忙啊。」
「天人說這是我們人類的是,叫我們自己解決,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他停頓一下「兄長太聽話了…這樣下去不行。」
兄長?我沒有問他,靜靜的聽下去。
「雖然垤克的離去令人惋惜,塔烏斯失去了最優秀的巫師,但事實上我們沒有任何損失。年邁的垤克只是一種象徵、一種像外表是塔烏斯蘊含著強大軍力的象徵,現在失去了垤克,只不過意味著『象徵』不在了,塔烏斯的力量並不會因此而減弱。」
「可是兄長卻不這麼認為,長期依賴天人的他,已經完全臣服在力量的腳下,或許是因為和平的日子過得太久了,才會如此的害怕」他轉身,盯著我看「再這樣下去塔烏斯會陷入危機,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所以我得協助兄長,但不得已的時候,只好由我代替兄長拯救國家,讓塔烏斯的人民存活下去。」
「妳是國王的弟弟」看他沒有往下說的樣子,我開口「叛亂是很重的罪。」
「只要一切有照計畫進行,那麼就不會被發現了」他伸出手「要不要幫我?」
「…報酬呢?」
「放了妳並撤掉通緝令。」
「我拒絕,這確實是很誘人的報酬,但我不需要,而且,妳不怕我把你剛剛說的話講出去?」
「犯人說的話誰會相信,在說妳不知道我要做甚麼」收手,他轉身繼續往前走「既然妳拒絕,那我只好找別人,走吧。」
我跟上他的腳步,往皇宮走去。
他沒有說錯…就算垤克不在,塔烏斯是『強大的國家』這點是不會變的,所謂的國力並不只是單指擁有強大的力量,而是要加上物資多寡、恢復能力等諸多因素,這一切統合起來才能稱之為國力。塔烏斯目前還是有合約塔對抗的實力,但對天人而言應該是少了一個幫手,也少了一個敵人,心情很複雜吧。
典獄長的推論如果是正確的,那麼塔烏斯真的陷入危機,這麼一來就糟了,一旦被天人有機可乘拿走了契約,人類就完了…我該幫助他嗎?
他是國王的弟弟,幫助國王是正常的,可是為甚麼要搶下國王的位置?塔烏斯雖然和約塔不同,是不管議會討論完的結果如何、最後仍是國王做決定的國家,但也應該不用將國王趕下台,除非國王本身有問題,或者典獄長有自己另外的考量…
不論如何,等一下就能知道答案了。
走到了圍牆前,典獄長停下並把手放到牆上,接著低語。
「我是普斯.塔烏斯,典獄長」
典獄長忽然抓著我的手,這時空中傳來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聲音。
『確認完畢,開始傳送』
牆壁忽然發出白光,刺眼的令人不得不閉上眼。
再次睜開眼,前方已不是白牆,而是裝飾華麗卻又不失莊嚴的走廊。
他放開我的手,開始往前走。
「琅璫」與剛剛不同,移動時腳銬發出的聲音變得十分明顯,在這走廊中不斷造成迴響。
看著他的背影很無趣,於是我觀察牆面。
紅色的牆上畫著許多相似的圖案,綠色、黑色及紫色和藍色搭配的恰到好處,不但顯現出紅色的艷麗,也表達其嚴肅的一面。在圖形與圖形之間的空隙有著宛如花朵的浮雕,在每個浮雕的中央都鑲嵌著寶石,除了紅寶石、翡翠之外,還有鑽石、黑石等這種高級寶石。仔細去看那些寶石,會發現寶石上附有永久性魔法-光明數,因此在這沒有油燈的地方、走廊依然明亮。
踏著柔軟的地毯走到盡頭,只有兩個人寬的走廊連接著不可能在皇宮內看到的破舊木門。
「…我再問一次,要不要幫我?」伴隨著低沉的嗓音,他轉身看我。
「你說說看為甚麼我要幫你。」
「首先,現在塔烏斯失去了垤克,國王急著將他抓回來,但那麼做只是浪費時間,而且,垤克離去的消息也會因此散播出去,造成人民的恐慌。其次,國王長期聽命於天人,國會荒廢許久,內政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導致人民之間產生了極大的貧富差距。」
「最後,塔烏斯目前的外交情況可說是惡劣到了極點,雖然不想承認,但目前塔烏斯的糧食與民生用品,甚至是食鹽都是依賴有名的商人才得以進口。如果不先解決這三個問題,那麼塔烏斯很快就會自取滅亡。」
這理由難以打動我。於是我提出問題「為甚麼找我幫忙?」
「我的計畫有一部分需要能力足夠的人來做,我想在這個國家中沒有人能力比妳強。」
「這樣的話,在國外僱傭高強的傭兵應該也可以吧。」他看著我,臉上沒有表情「我還有一個問題,為甚麼這麼信任我?我可是罪大惡極的罪犯呢。」
「因為你不曾殺過人」回答的同時,微笑。
那是只有信任對方時才會露出的真誠笑容。
同時眼中也閃爍著一股異樣的光芒,那是毅然赴死的勇士才會出現的眼神,他也明白要是賭錯了,那麼下場不外乎就是死,但為了這個國家,他願意付出他的性命、他的一切,甚至不惜拜託我這個罪犯。
塔烏斯的笨蛋總是特別多。
我嘆了口氣「好,我幫你。」
「那麼進去吧」典獄長瞬間放鬆了一下,然後轉身去轉動門把,將木門往內推。
……嗚嗯-
伴隨著低沉的開門聲,門緩慢的往外開展。
在門的後面是高超過三層樓、至少能容下一千人的巨大空間;地板上鋪著白色地毯,兩邊的牆壁都是能阻斷魔法的白岩,牆上沒有任何的裝飾品;天花板則是與牆壁不同,是能增強魔法的黑岩。整個空間設計的很簡單,卻能有效的防止意圖不軌的人。
跟著他走進去,才知道我們並不是從正面進入,而是從一個特別巨大的椅子旁邊的通道走入。
沒有任何東西…。走道椅子前方,有個人坐在椅子上,除了身材比較沒那麼高大,椅子上的人長得跟典獄長一模一樣,只是他的眼神不向典獄長柔和,眼中充滿了殺氣。
「國王陛下,我將犯人帶來了。」
「辛苦了」比典獄長更低沉、有些沙啞的聲音不帶有任何感情「人類的背叛者,我有問題問妳。」
他手一動,前方就出現了兩個椅子「坐吧。」
我和典獄長坐上椅子,和塔烏斯的國王面對面。
「接下來問你的問題,最好都據實以告」他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頭靠在手上,一副高傲的樣子「你可知道將你抓來的克爾坎,已經不在塔烏斯了?」
「知道。」
「事實上,克爾坎就是土拘灰袍巫師垤克,我想妳也知道。妳知道他逃去哪了嗎?」
「不知道。」
「那妳有辦法找到他嗎?」
「有。」
「很好,現在我給妳一個機會,妳將克爾坎找出來,我就不把妳交給天人。」
「我…」正要回答時,典獄長拉了一下我的衣服「讓我想一下。」
「明天以前給我答覆。」表情變得有點不耐煩「普斯典獄長,為甚麼你們從那裡進來?」
「因為我擔心犯人會起意脫逃,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才走那條路。」
「我想你忘記了一件事。」
「我知道走那條路需要得到殿下您的允許,但是我身為看管犯人與監牢的典獄長,必須考量犯人與衛兵的安全。房子毀了可以再蓋,人死了可不能復活。對於我私自的決定,還請殿下您諒解。」
「那你記得違反規定的後果吧,就算是為了安全也一樣,規定就是規定。自己動用最輕的刑。」
「…是。」典獄長面無表情,從腰間拿出匕首,右手向前伸並舉起食指。
…這傢伙。
「鏘」的一聲,匕首停在我的手銬上,普斯驚訝的看著我。
不愧是能阻斷魔法的白岩,硬度方面也不輸給金屬。我坐回椅子上,冷冷地看著下達命令的男人,同時警戒著典獄長會不會再次動作。
「喔?」他驚歎「很厲害嘛。」
「你是甚麼意思。」我沒有靠著椅背,以便應付緊急狀況。
「妳說甚麼?」
「為甚麼要典獄長切掉自己的手指?」
「他違反了規定,受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是為其他人著想,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只不過未經允許走了那條甚麼也沒有的通道就要受罰,未免太荒唐了。」
「甚麼也沒有的通道?」國王眉毛微微上揚「雖然我不曉得妳為甚麼要為他說話,但妳說那是甚麼也沒有的通道?是阿,在你看來或許甚麼都沒有,只是個裝潢得很漂亮的走廊,但那其中代表的涵義可是超出的妳想像。」
其中的涵義?他的話帶有某種力量,讓人無法發言。
「規定很荒唐,這個世界更荒唐,要不是因為我的荒唐作為,我怎麼能坐在這個位子上?怎麼能夠殺掉我爸?普斯,妳要發楞到甚麼時候?」
典獄長想再次舉起右手,不過馬上被我壓在椅子的扶手。
「普斯典獄長」他皺起眉頭「你不希望由我來動手吧。」
聽到國王這句話,他開始用力試圖擺脫我。
沒辦法了。
「普斯」我輕聲叫他「看著我。」
他抬頭看我,手仍在使力。
殺了你。我將手移開。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目光交會的瞬間,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了變化,匕首接著掉落,典獄長整個人縮在椅子上。
輕嘆,將匕首撿起,我坐回椅子上。
至少他暫時不能動了。
「真是驚人,果然精通戰鬥與魔法所發出的殺氣就是不一樣。」
「…你找我到底是要問甚麼事?」
「我是克莫.塔烏斯」他改變姿勢,身體靠在巨大的椅背上「沒有名字的犯人,妳覺得為甚麼要有名字?」
「我很好奇過於強大的妳,為甚麼會甘願讓克爾坎抓住,克爾坎又是用了甚麼方法說服妳。是出自於妳對他的同情心嗎?還是因為想要休息?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與天人為敵、與怪物為友,身為人類卻又不是人類的妳,到底在打甚麼主意?」
「我只是,想了解並維持這一切。」
「為甚麼要維持現狀?」
「如果不去調整名為人類的砝碼,這個世界將會失去平衡。」
「妳說現在這樣是平衡?」
「怪物牽制著人類,人類牽制著怪物,因為彼此互相殘殺,才不會有任何一方比較強勢。萬物出生、繁衍然後死亡,這是所有生命體都必須遵守的法則,然而比地精還貪婪的人類,卻奢望擁有比隆還長久的生命,試圖打破法則的人類,假如不受約束,一定會不斷進化直至怪物滅亡,到時人們期望的和平就會降臨,但世界也會毀滅。」
「看似能夠無止盡進化的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必會破壞大自然,反應遲緩的人們要等到自然反撲時才會察覺其嚴重性,接著開始做些來不及的補救,最終走上滅亡之路。」
「妳也太自命清高了」他緩慢地說「就算妳說的沒錯,那也是往後幾百、幾千甚至是幾萬年,我們後代子孫的事,跟現在的我們全然沒有關聯,而且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好。」
「我不明白為何人類的貪婪人類的進化會被妳說成試圖打破法則,那明明也是循著我們的本能、增加我們生存下去的籌碼,想要得到甚麼,就必須犧牲甚麼,為了人類這個種族的繁榮,犧牲其他種族也是無可厚非的。」
「一日不將怪物消滅,人們就一日無法安穩地活著,人類長久以來飽受怪物的折磨,當然會想對怪物報復。這是復仇女神給予我們的特權。」
「原來薩夫林也信神。」
「雖然我國沒有特定信仰,不過也沒有禁止任何信仰。」
「嗯」我把手肘靠在扶手上,雙手握拳抵著下巴「你我的信念相差甚遠,這部分我想是無法再說下去。人類為甚麼要有名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有想像力的人們會給予他人與其含義相符的稱號。」
他的眼睛閃過一道光芒。
「偉大的薩夫林阿,在你那名為『荒唐』的第二個名字下,奪走了多少生命、造成多少影響,如今你的天秤傾斜的太嚴重,已經無法靠你自己的力量將它扶正。」
「在行動之後、無法改變的砝碼,只能用與那相等的東西平衡天平,不肯直視自己天平的薩夫林,面對的時候到了。」
離開椅子,我用手對準他。
『審判天平-阿努比斯之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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