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寫作吧

2022.06.

退休了，時間多得慌，叫出之前寫的文章作些整理，看到數年前的小說「五十網戀」其中一段，心驚了….，怎麼和現在的事態發展完全…一模模一樣樣…

老馬：「別人跑路了....我還在。」

小樂：「你在，我很放心。」安慰鼓勵很是必要，對他也對自己。

老馬：「用詞不當，應該說高枕無憂賺大錢！」喔，這是老馬常有過份吹噓的樂觀。

小樂：「買便當，下午上課，賺鐘點費卡實在！」「想問，是不是這樣的回話就是酸？」

老馬貼圖YES一枚。

小樂：「這酸？酸度大概只有養樂多的乳酸吧！」

中午吃個囫圇便當、下午上學校網課、晚上社區大學陶笛課，一天匆匆也悠閒。

昨天參加建築科的水泥花盆演習，做了三個又拗了一個，今天早上種上了花，一個上午在一堆土、一叢仙人掌、幾朵花和幾片枯葉裡，舒舒緩緩就過了。

以為昨天是星期三，原來明天才星期四，時間過亂了。曾經年輕時幾年幾月某日每天清清楚楚，教書之後只知道月份，每週照課表上課過生活，過的是星期。退休後走的是昨天今天明天，連星期幾都混沌了，一天又一天時間快得抓不住，彷彿過年的鞭炮聲還遠遠地響著，卻已經吃完端午粽，夏天的蓮花又謝了一池。

老馬：「正常。老化前兆。」

小樂：「望字止渴！老....」

的確一些話聽起來很刺很酸，可是真實。

五十過後的現在，以前認為不可思議的記憶模糊錯亂，諸如「五分鐘前吃過藥嗎？」「炒菜放鹽了嗎？」「暑假過後幾號開學？」這些問題竟真真的成為生活中的困擾。再有以前為了教課記得很清楚人名地名和事件，常覺得它就在腦子的某個角落，莫名的就是找不著說不出，卻又在下課後走出教室的不經意瞬間突然跳出腦門。最近每次出門前總要樓上樓下跑好幾次才能湊齊該帶的物件，出門上了車還是擔心是不是想到的都帶上了，還有沒有沒想到卻是很重要該帶的，因為常常到了郵局銀行才發現缺了某份資料只能無功而返。這種種的情況更確定了我年過五十腦子退化的腳步正毫不留情地悄悄進行中，這感覺在我還意識清楚時會感到害怕，然而更憂慮的是那一天情況會不會糟糕到影響生活，又或者失智症未經邀請卻執意上門，這時我已經沒有能力覺察自己的失能，照顧的重擔只能成為旁人（也許不一定是兒子）的負擔。

關於腦力退化的可能我有擔心。也許有人說何必杞人憂天想太多，該來的總會來；然而所有的思考或擔憂並非全然無益，至少可以有意識地做些鍛鍊，不管是活動身體或是訓練腦子，讓它減緩速度、延後發生，降低可能，還是能做點努力的。

所以我決定拿起手機打開電腦開始寫點什麼。

可是，記憶力不好的人不適合寫作，這說法是正確的。

很多想法必須前後事件互相聯繫撞擊才能產生火花，所以首先你得記得這些事；在對事件反思評論時要引經據典才能言之鑿鑿，所以讀過的書、文章至少得有印象才能搜尋；甚至是之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得清楚記憶，才能不前後矛盾、落人口實；生命中很多靈光乍現的體會領悟得有一定的積累再反覆琢磨之後，才能產生思考的深度。因此，我總是羨慕那些對於某年某月發生什麼事都能記得清晰如數家珍的人，更佩服那些能時不時給予提醒、進行核對，再猛地給ㄧ棒喝的人。

確實記憶力是我的罩門。小時候讀書最怕死記硬背的地理歷史，背英文單字更是痛苦的挫折，如果當時教歷史的老師能用理解的方式整理事件的脈絡，地理老師能啟發我對世界國家人文風貌的興趣，英文老師教我分析字首字根再來背單字，會不會現在我能對學習英文不那麼恐懼障礙，因此能學得更多知識，生命更加精實豐富，對於記憶這件事少點害怕、多些能力？答案不可確知。

已是定局的種種無法證實原因也無需追悔索求，反正我已經決定開始寫作。一直記得在彰師大讀教育學分時，某位（唉，我是真不記得名字了！連一個字的印象都沒有。）教授曾建議我試著寫作，不管是錯愛還是鼓勵，在人生此時我應該可以把這放在心裡三十年的念頭實踐了，以前因為懶、因為沒有自信，因為不想讓自己讓旁人看到真實的自己，遲遲沒有動筆，又或者寫了點什麼卻什麼也沒想留下。而現在我又為了什麼而開始寫呢？也許正是因為已經可以什麼都不為。

最近發生還記得的、久遠過去突然回想起的、行住坐臥間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瞬息捕捉到的人、事、情、思，還能記憶的就立刻寫下吧！是為了活絡腦細胞，也留下未來追索記憶的資料，至於寫得好不好有沒有分數有沒有掌聲，都不重要了。

「開始寫作」吧！當我打開方格子時彷彿聽到遠遠傳來一絲鼓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