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追夢者

以前在台灣的時候，晚上十點，夜晚才正要開始，來澳洲前幾年，住的都是偏鄉，晚上沒有地方去，久了也養成天一黑就想趕快回家的習慣，幾週前去市區看了雪梨燈光秀，沿著展區一路在市中心散步，竟然想不起來上一次像這樣晚上還在市區閒晃是什麼時候。

經過一區滿滿都是高檔餐廳的街道，走道上擺著一台鋼琴，一個戴著鴨舌帽揹著後背包的男孩坐在上面彈著琴，看起來像是剛打完工要回家的學生，本來只是順路經過，我忍不住停下來，遠遠的坐在一個角落靜靜看他彈琴，琴聲聽得出來生疏，卻也聽得出來他對音樂藏不住的喜愛，曲子結束，他默默收起顯示著琴譜的手機，轉身準備離開，我依然保持著一段距離，輕輕為他鼓掌，他靦腆對著我微笑鞠躬後，往反方向走去。

接著往火車站的路上，一個居酒屋外面開始有著來吃消夜的人潮，外送員的腳踏車停在店門口，坐在遮風棚另一側等著客人的餐點，城市的喧鬧和多采多姿，都在身後與他無關，店員出來交付手提袋給外送員，拉好防風外套的拉鍊，轉身上車，又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路燈倒影中。那是整晚我最喜歡的兩張照片。

前幾天去一個頒獎典禮的晚宴活動工作，會後賓客穿著體面把酒言歡，台上的現場演唱歌手維持著場中氣氛，我在角落臨時搭建出來的小廚房裡收拾，腦子裡盤算著我等等速度要多快才能準時11點下班趕去搭火車，同時默默把廚師偷偷留給我的食物藏在沒有人會發現的地方。

回家的火車上，那個彈琴的男孩和風一樣的外送員的身影又浮現在腦中，想起來的他們都是發著光的，跟你我一樣，都是城市的追夢者，這個大大的城市裡有太多小小的夢想在奔馳，也許是咬著牙也要唸完的學位，也許是能給家人溫飽的一筆收入，也許是回鄉創業的資本，也許是看不到盡頭的移民路，又或者是環遊世界的基金，就是這個小小的夢想，讓人心甘情願咬牙熬過一個又一個的挑燈夜戰，一次又一次在冬夜的顫抖和炎夏的揮汗下踩著腳踏板往前，期待在每一個天亮後，每一次車輪轉動後，能更靠近夢想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