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外野二壘安打 p56

「我就是命裡帶衰啊！辛苦了一、二十年，快被菜瓜給氣死。不是，連菜瓜都不是，菜瓜還能做成菜瓜布。你們看我，半百了，還是一個人辛苦賺吃，旁邊的汾條伯，早就有子女幫忙接手了。」

「阿伯沒有小孩嗎？」正常冰一面翻動爐火上的香腸一面問。

「我太太身體不好，生不出來。二十年前我們去育幼院領養了一位，看起來

乖巧又懂事，沒想到一不注意，交上了壞朋友。唉！我太太差不多是被他氣死的。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管也管不動。」小秋不認同老闆的結論，但很無奈地證實了正常冰的猜想。

「你的孩子不肯來幫忙嗎？」小秋問。

正常冰和小秋對看了一眼，老闆繼續抱怨：「來幫倒忙啦！他來只會和我要錢，不給錢還會恐嚇我，這種小本生意哪有辦法供應他無底洞的開銷？」

小秋很想了解老闆知不知道得仔吸毒，但還是決定先沉住氣不要說破，那也許會壓垮老闆的最後一點尊嚴。

一備好料，馬上就有客人上門了。

「老闆，我要『十八啦』！」

「好！兩顆骰仔給你，你先。」

「他們是你的小孩喔！這麼乖，老闆你很好命欸！啊！七點。」

苦笑中的老闆，擺了擺手懶得解釋，只「喀啦喀啦」地擲出骰子，如同當年一樣的氣勢，這次是十二點呢！

「贏了！」正常冰開心地叫出來。看來老闆只能靠著眼前的小賭注拾回一絲人生希望，不然怎麼繼續活下去？

兩人在球賽開始前兩分鐘坐定，吃著食不知味的食物，空氣彷彿凝結了，加油棒互敲的「扣扣」聲，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小秋知道必須鼓起勇氣，面對已經存在的事實，但還是不想透過言語傳達，因為只要一出口，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一切都等這場球賽結束吧！小秋目前需要的是一場球賽的空白。

場上蹲踞的捕手，體型和動作看來很像小秋小時候最愛的鐵捕「曾智偵」，可惜阻殺率應該遠遠不及鐵捕的四成。在育幼院打球時，小秋就是刻苦耐勞的捕手。捕手是場上的教練，也是盱衡局勢的司令部，必須指導投手配球，指揮場內守備球員的位置，預防進攻者的盜壘，同時鎮守本壘大關以阻止對方球員得分。

如果說投手是鋒芒畢露的明星，那麼捕手當然是曖曖含光的推手。曾智偵不僅善盡捕手的職責，打擊率還是所有捕手中最高的，甚至在44歲時參加明星對抗賽，成為中華職棒史上擊出全壘打的最高齡球員。雖然不及美國法蘭柯（Julio Franco）的48歲開轟，而且也不是正規的比賽，但可以看出鐵捕在球場上滿溢的幸福感，在最有歸屬感的地方展現自己，真的非常美好。

很多人都覺得運動員和藝術八竿子打不著，因此能變身成藝術家，投入當代藝術創作的，也只有絕無僅有的鐵捕了。他以職棒簽賭案作為靈感，寄託對棒球重生的希望。十多幅的畫作，運用簡單的素材和繽紛的色彩，結合了對棒球的熱愛和個人的創作理念。小秋印象最深刻的一幅，是用保麗龍膠裹住一顆顆棒球，置放在如同紅土球場的磚紅色畫板上，盼望能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