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七歲老少年把把

　　小時候對於「爸爸」的作用是什麼？老實說沒有什麼印象。小學課本中有「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打魚去，為什麼還不回家？」這樣子的詞句，好像從來都沒有在我家中發生過。爸爸是準時上班準時下班的上班族，偶爾假日會帶我們去新竹花市走一走外，就很少有跟我們互動了。

　　我是在媽媽打罵中長大的，就是嚴母空氣父的概念。對於甚麼都習慣沉默的老爸，當然就因此很容易被我們子女們忽略。他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情？如果硬是要想的話，就是如恐龍般的打呼聲令人印象深刻外，似乎還有他的小氣到不行與不修邊幅外貌，是我唯一會跟爸爸留下蹤影。

　　爸爸他有多小氣？國中時候，我跟我妹很沉迷游泳，所以一有零用錢我們就會存起來去跑去游泳，但是還是不夠，所以很希望爸爸這邊可以資助我們多一點錢。我們知道若是買「泳券」一本12張只要1000元，平常游泳一次要120元，可以省很多錢。

　　「游什麼泳？要泡水，在自己家中的浴缸裡面泡就好了！」結果爸爸居然這樣子回答我們。

　　爸爸的固執與小氣是雙煞，所以即使我們有多想游泳都只有摸摸鼻子，悻悻然的離開。

　　爸爸的不修邊幅也與他的小氣有關係。因為喜歡在家中穿著內褲跑來跑去，所以我們可以多清楚知道他的內褲有多破仍然還在穿。而即使後來家中有人看不過去的幫他買內褲，他都會把新的內褲放著，繼續穿破內褲，其他的衣服也是。

　　後來我家中的親人知道他這個習性，我們就會做一件事情：把他的破衣服在他面前撕破，然後再把新衣服包裝打開，這樣子他才會穿。

　　不過即使如此小氣的爸爸，其實我小時候依然學過很多才藝，如作文、音樂及繪畫…後來我一直在玩的就是因為這三樣東西，甚至我維持了一輩子都有這種興趣。連我後來會去考大華的化工科也是因為他曾經幫我們訂閱了一年的小牛頓，而引發想當科學家的夢想，只是證明科學家要算數學而後來跑去念社工而已。

　　國小五年級我開始補習英文，但是我很討厭時會翹課，然後我會躲到租書店當中，很多次我在租書店會遇到也在看書的老爸，

　　這是我們可能唯一的相同點吧？當時我即使不太知道與父親相處是怎麼一回事情，但是這是我對他「原來跟我一樣愛看漫畫」的親切感，這是小時候對他有另外一種印象的啟端，也成為改變我們關係的契機。

　　國中一年級之時，因為一些因素父母離婚了，我因此離開父母同住的家，跟爸爸又回到爺爺家。因為媽媽沒有在身旁的緣故，我開始注意「爸爸」。而他的臉上除了憂愁外沉默，然後還有更多對我的無力感。

　　這段時間我剛好在上五專，而我就過著代替我媽媽在爺爺家照顧家裏的主婦工作，煮三餐與打掃家中等原本我媽媽應該做的事情，然後會因為爺爺告狀，我沒有順從爺爺，比較慢回應爺爺等，他們就會一大群叔叔姑姑們，回家與十五、六歲的我「好好討論」。

　　我還是少女吧！在大家仍可以跟父母撒嬌的年紀，我就必須做一個成年女人要做的家事，所以我真的很希望爸爸可以為我發聲。試圖跟爸爸溝通，然後他的回答...只是知道他沒有保護我。

　　「就忍耐...吧...」似乎當我們開始用真實的內心對話之時，給於對方的卻是更深更無助的無力感。我們都不是會幫自己辯解的人，所以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找到一個出口，而我們彼此的出口就是：一起看書，而且是一起看漫畫與小說。

　　我當時以為他看不到我的無助之時，其實他也對自己的日子茫然無助的狀態，我們一同逃離到書本的世界當中，甚至我會借書回來給他一起看。

　　所以反而我們可以一起聊灌籃高手、幽遊白書與魔力小馬這方面的故事，甚至連黃易等作品也可以討論。爸爸最愛的動畫女性腳色是幸運女神中的蓓兒丹娣，最想要成為森里螢一，因為可以跟蓓兒丹娣在一起。

　　不過後來我還是因為受不了這樣一直做家事一直被人嫌棄的女傭生活，跑去跟買了房子的媽媽一起生活。也許是因為距離的關係，我反而可以比較冷靜去跟爸爸相處。加上自己也工作賺錢了，無法跟爸爸一起住的愧疚，讓我反而開始想要協助爸爸買衣服，還有整理房間的情況，甚至偶而去幫爸爸洗衣服。

　　之後因為想要尋找第二春的爸爸不得不開始改變自己，更或許我跟我妹妹都開始賺錢了，他才慢慢的開始變化起他的衣服，不再是一成不變，多了很多的花俏，與不穩重的穿著。

　　五專畢業後工作的這一段期間，我跟我妹曾很任性的想去讀大學．說任性是因為那時候已經24歲了，應該要出去工作不應該麻煩家中，但四年大學生活中的學費、生活費、通通都是老爸出的。

　　有趣的是，以前總是沒有甚麼反應的老爸才在過青少年的叛逆期：情緒起伏很大，會跟人家說「要你管！」或是「你很煩！」，什麼事情都要跟人家吵架；拿到人家送的新衣服會很高興的第二天就穿，多花都敢。如我妹買了一件全都是裸女的衣服，他就真的穿上去；

　　他現在有自己的臉書頁面，整天上網跟網友聊天，然後會下載色情圖片與影片，而且居然在女兒的面前觀看...，雖然真的很煩，不過我還是很喜歡這樣子的老爸，因為跟我的朋友一樣可以相處與對談了。

　　十年前跟弟弟因為養貓事情離開媽媽的家，回老爸家與他居住，而開啟了真正與老爸相處的日子。然而十年前我因為癌症需要他人照顧，老爸那種狀況外但是很不喜歡罵人的個性，剛好讓我在比較沒有壓力環境下養病到好轉起來。

　　不過老爸老少年的個性因為年歲增長，而慢慢更加任性與固執，這些年來常常都會為了一些小事情而爭吵，但是也因為有吵架才有溝通，才知道他一隻眼睛與一個耳朵很久之前就出狀況了。

　　所以也許那時並不是他故意視而不見，而是他真的可能聽不見阿…

　　前陣子家裡一些因素，我在三樓弄了一個小廚房開始幫把把煮晚餐。

　　然後因為要等我煮完一起吃飯，所以乖乖坐在那裡的把把，格外像是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特別可愛。

　　那天我們如同往常一樣，我煮著飯與把把像朋友般亂聊，他忽然說明天幾點要聚餐，我才想到我早就訂好父親節聚餐的餐廳，但是訂完就忘記這件事情，更沒有想到方格子忽然來的徵文就把文章瞬間打完了…。

　　往年會有我的弟弟妹妹一起，雖然今年只有我陪爸爸，但是我們兩個已經有了一起煮飯吃飯的默契，反而可以聊很多奇妙的事情吧？

　　尤其後來眼睛比較不好的爸爸，就是一直在看（也算聽吧）愛奇藝的古裝，那麼我們可聊的戲劇，又是我現在正在進行中的玩樣。

　　我期待著父親節我們一起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