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綠相間的太空裝、機翼與雷射槍,矯捷的身手再加上一句經典的「飛向宇宙,浩瀚無垠」,這就是我們熟悉的皮克斯動畫《
玩具總動員》經典角色——巴斯光年。今年這部衍生作品,看似是趁勝追擊、主打懷舊風,實質上寄寓了對「家」的深刻哲理,更賦予這位討喜角色一道豐厚的人性之光,宛如一面澄澈的明鏡,巧妙呼應原作中玩具巴斯,拋開執念、面對真我的角色轉變之路。
該怎麼說呢?兩個巴斯的首要敵人,都是自己。
即使天生具有領袖特質、注定走上領導之路,然而他們在各自的故事開端,一樣存在著自我認知的偏誤。在玩具總動員首部曲當中,玩具巴斯原以為自己是正港的巴斯光年。身上的貼紙,他當成具通信功能的通訊器,紅色的LED燈,他誤以為是貨真價實的雷射槍,火力強大足以傷敵。
新作裡的巴斯,同樣不遑多讓。第一場戲中,自我中心的他,難以輕信團隊中的新手,卻因過度的自信,一手導致星艦失事墜毀,讓全體機組員跟著滯留在陌生星球上。抱著贖罪的心態,他才責無旁貸地展開一連串的超速飛行測試,好協助科學家們覓得穩定燃料水晶的配方,順利踏上歸途。
自建牢籠的太空英雄
當玩具巴斯受困於玩具工廠的廠設,眼前這位巴斯,則被使命必達的執念牢牢綑綁。堅持和偏執之間,向來存在著微妙而模糊的邊界。剛開始,我們也許會欽佩巴斯以愚公能移山的態度,一試再試,獨身扛起返鄉的重責大任。但隨著劇情推演,他執著的代價卻日益浮現。因為時空膨脹的副作用,每次上太空測試的四分鐘等於地表的四年,讓他必須親眼目睹身邊的人日漸蒼老。尤其是過去出生入死的好夥伴——指揮官艾莉莎霍松,從結婚、育兒到當上奶奶的重要時刻,他都沒能好好參與,到最後臨終前都沒能當面告別。到頭來,還不是對任務的執著、深埋心中的罪惡感,使他在別人的生命缺席,也在自己的生命缺席?代價,相當慘重。
選擇活在當下、享受人生的指揮官艾莉莎霍松,成為巴斯光年的鮮明對照。拉子組成的多元家庭觀點,一度成為各界熱議的焦點。圖片來源:techarp.com
而處理執著的橋段,在皮克斯動畫中比比皆是。
《
海底總動員》的小丑魚爸爸,必須在尋找孩子尼莫的過程中,發現他已長大、有能力照顧自己,而放下過度保護的慣性。《
天外奇蹟》的卡爾,則要自願拋下飛行屋的家具,丟掉所有過去的象徵物,才能在遲暮之年踏上一段嶄新的旅程。即使兩年前的《
靈魂急轉彎》,也透過主角喬的故事告訴影迷:若非他放下對爵士舞台的執著,體悟功名不過一瞬、過程美好才是生命的璀璨花火,他便不能取得轉世的通行證。而巴斯,不也是一樣?一直在路上、鎮日與星辰相伴,再回首已是百年。巴斯錯過了無數活在當下的機會,非得等到札克天王現身之際,才終於回過神來珍視好友的孫女伊琪和隊友,以及所有異星球百年來積累的美好事物。
坦率求援,也是一種超能力
可以說,放不下拯救任務,其實是放不下自尊;願意加入、被加入的開放心態,有時是解開僵局的金鑰,也是通往更廣袤世界的蟲洞。
姑且容許寵物控的我,擅自將功勞歸功於賣萌的機器貓吧,要不是它的可愛...,呃不,是智慧與堅持(笑),燃料水晶的理想配方將永遠成謎,整場任務也會以失敗收場。中場還安排巴斯必須與眾人合體,一起衝撞系統裝置的橋段,透過伊琪之口直白地點醒他:
是啊,若非巴斯替無意間膨張的自我洩了氣,騰出空間來,學會坦承錯誤、坦率求助,太空人英雄巴斯又怎能蛻變成隊長巴斯,成為不折不扣的領導者呢?
上路久了,總要尋路回家
在路上的人,畢竟還是會想家。一如喬治克隆尼在《
型男飛行日誌》裡的角色,著魔似地扮演所謂的空中飛人,對「家」和歸屬感的渴望卻從未凋萎。這裡的巴斯,恐怕也被濃厚的鄉愁驅動著,才會如此希望完成救援任務。但前面伊琪的那句話,同時也道破巴斯的家早已不是其他人的家。造成巨大鴻溝的原因,是當巴斯仍固守在「回家」的初始任務時,三代人已把異地當家,根本不需要巴斯一廂情願地援救,重返原始星球。
不停地航向太空、遠望故鄉,巴斯一度迷失自我,忘記有愛之處,何處不能為家。如此的矛盾,直到電影後段才出現轉機。面對意圖重返失事前夕的札克天王(事實上是年老的巴斯),巴斯猛然意識到,對方執意校正過錯,意味著抹除伊琪等人的生命,方才轉而起身反抗。
這段轉變,無疑替他卸下返鄉任務的重擔,也把英雄主義的傲骨打包扔進黑洞,讓他徹底接納人的本色、彼此的弱小與堅強,形同發給了自己一張「人性」的許可證。精力充沛時,那就帶上隊友守護家園、甚至補位救援,累了倦了傷了,也不妨雙手一攤,放心依靠隊友。
所謂「回家的感覺」,不過如此。
這麼一想,電影角色刻意在種族、世代甚至性傾向上取得平衡的安排,或許也不失為一種,讓「地球成為每個人的家」,如此單純而美好的寄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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