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胃口不太好,沒吃什麼,心裡掛記著你的身體,便拿了自來水小楷寫了點字。婷偷偷溜進休息室給了我一顆星星,我問那是什麼,她說那是她髮夾上的星星,有三顆,掉了一顆下來。婷說,她覺得那一顆應該是流星,她記得我從前曾講過流星墜落的時候,可以許願,她就拾來給我了。
害我哭了。我要拿來許願,希望你病後安康,完好如昔。虔誠的。
我就愛哭鬼。孩子們老是這樣,和狗兒一般(我不是在罵人),你愛他待他好,他都能感覺得到,一有什麼自覺好吃寶貴的,就掏心掏肝的想到你。上週一,然也拿著他心愛的小恐龍來找我。然說,他的小恐龍受傷了,有兩隻已經站不起來,他說著說著便咿咿噎噎的哭著,老師,你能把他們修好,讓他們站起來麼。
一時之間我其實也還不知道該怎麼修理,只安慰他說,老師先幫你帶他們回家,老師會想想辦法,然一聽見辦法,便止住哭泣,並從他口袋掏出另三隻健康的三角龍、劍龍,還有脊背龍。他說,老師,帶他們一起去,他們需要朋友的陪伴與鼓勵。他人未必能懂,只有我最清楚,那也是我不久前才講過的故事,孩子們總是毫不費力便能令我哭。
那日回家,我把然的小龍們好好的擺在我寫字的大桌上,藍色的腕龍最是麻煩,不僅尾巴斷了一小截,兩隻前腳也裂開,完全失去站立的可能。青色的暴龍則是少了一隻前腳,失去了平衡,我想著拿熱溶膠黏,或在腿的底部溶出一些膠體,像基石那般,使他站立,但試了幾回都不那麼完好,還會看見透明的膠。然後,最慘的是一樣無法站立,我的手到底有多不巧。
正當我苦惱之時,遠遠的看見我寫字時用的筆擱,我心生一計,把藍腕龍輕輕的擺在前方靠著,再將失去左前手的青暴龍放在後頭,讓它的手能靠著筆擱山頂,健康的其他三龍便隨意的立在週遭,真可愛。
上週三,我便拿著我的筆擱和然的小恐龍們,依樣畫葫蘆的擺給然看,孩子們全圍了過來,哇哇哇的發出好多聲音。然先是興奮的拍拍手說,耶,他們都能站了!但旋即又說,可是老師,那他們就不能去別的地方了?
我說,他們還是可以去呀,只是需要你用手幫助他們,你不讓他們玩耍的時候,再讓他們回到銀色小山,這樣他們就有依靠了。然歪著頭好像正認真的思考那般,沒幾秒,他便說,對!老師!恐龍好像適合住在山上哦!然後,他就忘了青暴龍斷手和藍腕龍斷尾的事了,他為得到我的一架筆擱而開心。
那刻,我的筆擱,像排銀色小山,帶給然安心,給龍兒們倚傍;而我的允諾,在這一段年月成為孩子們最體信的依靠。
我何德何能,擁有這樣一份工作,謝謝我遇見的每一個孩子們,你們都是上帝派來的天使,令我知曉這紛雜人間還有簡單的相信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