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如何成眠…
各種不同的聲音,持續吵進我的耳朵。
街上傳來廟會遊街,敲鑼打鼓、人聲鼎沸的熱鬧;遙遠的路燈,站累了,滋滋喳喳地搖頭晃腦。
一個小時後就要露白的夜空,有一架低空飛行的直昇機盤旋不去,它的螺蜁漿砍攪著同一塊空氣,發出的聲響一如天空裂帛般的低鳴。
頂樓防水工程還在進行中,不斷的達達、達達達達;那是機器被操勞過度、幾近發狂的的聲音。
浴室裡,明明被鎖得緊緊的水龍頭,硬要蓄積水珠,然後將水珠,一顆一顆的擠過縫隙,滴落臉盆,再滑進水管。
要我如何成眠…
我弓著身體,躺在雙人床的一側,右手手掌枕著右眼旁的太陽穴與顴骨附近,左手臂習慣性地往後彎曲,好讓左手自然輕貼在左大腿靠近臀部的地方。
熬不了夜的眼睛,忍不住閉上之後,所有的聲音,卻毫無規律地從左邊或右邊的耳朵竄入,擠進我的思緒。
要我如何成眠…
昨天傍晚離家北上去聽智慧的男人,卻到此刻-已接近雞鳴的黎明時刻,未見歸返。
男人固執心中暗自堅持夜必歸營的責任,卻讓女人因憂疑起生命線與陽壽之間的關連程度而不安。
要我如何成眠…
用絕對的清醒意識,強撐起沉重的眼皮!
廟會的紛擾、路燈的疲態、螺旋漿的旋打、工程的噪音,水龍頭滴水…所有的聲音,都被吸入那一張擺在紗窗前的小立扇。
所有的聲音,都是風扇中樞通了電流之後,葉片與空氣如牛郎織女久別重逢時的嗚咽低訴。
五官所朝向的、心所朝向的、手所欲觸及的,竟是一個空蕩蕩的卻又滿滿煩惱的憂心忡忡。
要我如何成眠…
原文書於2009.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