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聾作啞｜賴永隆醫師回憶錄

進入樂活族，有的是時間，老翁與老婆間常起的爭議是：老婆嫌老翁電視聲音開得太大聲。聽音樂時，音量常被老婆調得幾乎忘了「聲音」的存在。老翁嫌老婆太吵，老婆怪老翁選擇性的聾。雙方僵持不下，互相妥協地走進醫院做聽力測驗。

那天太太陪著我去醫院，護士給了一堆資料要我填，平常這種事都是太太在做的，一來我很怕麻煩，其次也比較沒耐性、很容易填錯，我不發一語，太太直接接過去幫我填了起來，護士看看我也看看太太，欲言又止，我暗忖她大概要問太太：「他這症狀已經多久了？」其實我心裡已經明白，也故意傻笑的看著護士，裝成一副老人痴呆的樣子。

做完聽力測驗，耳鼻喉科醫生同學告訴我：「聽力是有一點退化，不過算正常啦！」。然後轉頭低聲的告訴太太説：「是有點老化，但不算糟！」，安慰我也討好太太。而我裝作沒聽到。老同學也得到雙方的感謝，有時候當個鄉愿也有好處。

女人喜歡講話（不能説嘮叼），話雖如此說，若聽慣了，偶而回到家，明明人在家，卻鴉雀無聲，心裡料定必有大事發生，風雨前的寧靜後，雷電交加是必然的。

配了助聽器果然好處多多，看電視聲音變得好清晰，不看時把電源關掉，變成耳塞，耳朵變得好清靜。偶爾還是出現如雷灌耳的聲音：「我跟你在講話，有沒有在聽？」男人裝聾可以，但不能作啞，再怎麼無聊也要回應一下説説好聽話。

閒時無聊，老婆會把新、舊衣服一套套穿著，要老翁評判好不好看，漂不漂亮？無論如何都不能説實話。如果覺得不好看，要説：「人比衣服漂亮」。如果真的好看，要説：「體格好穿什麼‘龍馬’漂亮」。這樣準沒錯，否則得罪土地婆就沒有飯吃。

男人重視覺，所以女人喜歡化粧，雖然不甚真實，受騙也高興。女人重聽覺，所以喜歡聽好話，即使明知道話講的虛偽，聽了也會笑裂了嘴。有時候言語表達並不那麼重要，存在內心的聲音才是真正的。

年輕時，陪男人過苦日子的女人，很值得敬佩，因為愛情可以很盲目。男人沒有愛也可以活下去，女人卻很難，很容易為愛而犧牲。富裕時，能陪太太過好日子的男人，才是真男人，只因為婚姻就是責任。無論如何，兩老活著相依為命，除了兩副漸老的軀殼，互相裝瘋賣傻也稍可滿足內在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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