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家才不是廢物｜02 你自己立flag的

這幾天姚之琳除了要趕新作品，還得三校即將出版的第十六本著作《暗黑公爵攻略APP》。她跟宣傳部討論行銷重點，決定書封，又談了打算邀請寫推薦的作家。

「真的不能請OOO寫序嗎？不然出現在書腰也好？」姚之琳渴望地問。

行銷經理微微笑：「定位不同啊，姚老師你也知道的吧？」

「可是我是他的書迷咩⋯⋯」姚之琳撇嘴，皺起眉頭看經理，但是這種裝可憐的招數一點用也沒有。

「還是我們可以試著邀請XOO看看？她上一部作品賣很好，寫序也都很認真喔。」行銷經理微笑提議，其他幾個員工跟著微笑點頭，看來他們都蠻喜歡這位XOO作家。姚之琳不否認XOO本人很討喜，但老實講，姚之琳對XOO的作品卻不很熟悉。她喜歡更嚴肅一點的作品。

「姚老師，您既然這麼喜歡讀純文學，怎麼不試著寫看看呢？」經理問。

「我寫不出來啦，拜託，那種等級的哪是我這種人能寫的。」姚之琳頓了頓又道：「況且又不賣錢。」

「但是您有寫吧？不是寄給《OO春秋》的主編看了嗎？」經理壓低聲音，笑笑地問。

姚之琳馬上歪了身子，離經理遠一點。她偏頭看經理，心虛地說：「欸⋯⋯妳⋯⋯怎麼知道的⋯⋯」

「哈哈哈，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不同取向的出版社，本來就收不同的稿子啊！我只是覺得姚老師創作量很驚人。」

「只要沒有游雲海囉囉唆唆，我可以寫很快⋯⋯」姚之琳嘟囔。其他人聽見了，都低頭笑。

「那就這樣定案了。新書發表會的場次我會再跟您說。」經理拿起桌上的資料夾，俐落地站起來。

「好。」姚之琳向其他人欠身表達感謝，這時看見手機傳來鄭維昌的訊息『晚上喝酒』。她看看錶，已經快六點了，想說鄭維昌怎麼約的這麼突然。她離開出版社後就去買炸雞，回到公寓時，看見鄭維昌已經等在門口了。

「你應該只買了酒吧？」姚之琳問。鄭維昌點頭，提起手上的塑膠袋給姚之琳看，眼睛卻是瞪著手機。姚之琳瞟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進了公寓，鄭維昌默默去廚房調酒，姚之琳邊吃炸雞邊看IG，發現布布限動發了一張手牽手的特寫。她去看布布這陣子的照片：酒吧、夜景、夕陽下的雙人影子⋯⋯，還沒看完，鄭維昌就端著酒出來了，姚之琳瞪大眼睛。

「喂，這是果汁嗎？」姚之琳詫異問。因為鄭維昌把酒裝在一個兩公升的塑膠冷水壺裡，看起來很廉價。

「長島冰茶。」鄭維昌坐下來，馬上倒了一杯喝，連冰塊都沒加。

姚之琳翻白眼，起身去拿冰塊。這時她聽到手機響，她拿著一桶冰塊出來，一看是宣傳部打來的馬上接起來。

「姚老師，方便講電話嗎？」對方問。

「啊，您好，請說請說。」姚之琳一邊講，一邊拿那桶冰塊去撞撞鄭維昌。他接過來擺在地上，夾起幾顆冰塊。

「跟您報告一個好消息，OOO老師答應幫您的新書寫序了。」行銷經理說。

「哦？哦！」姚之琳很驚訝。「怎麼這麼突然？」她問。

經理笑著說：「好像是游編輯一直都在說服老師。」

咦？

「喔，那⋯⋯那真是很感謝他耶⋯⋯」姚之琳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從沒跟游雲海提過這件事。

「您再去謝謝游編輯就好了。」

「我下次得少抱怨他一點了。」姚之琳說。

「哈哈。那，就這樣。」經理愉快地說。

掛上電話，姚之琳樂得飄飄然，她面帶微笑回到客廳，發現鄭維昌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已經把酒喝掉三分之一了。

「什麼事這麼高興？」鄭維昌問。

「沒什麼啦。」姚之琳坐下來，拿了一塊炸雞給鄭維昌：「吃啦，空腹喝酒容易醉。等一下又發神經。」

鄭維昌抓了炸雞就吃。

「你今天打算把這桶都喝掉？」姚之琳問。

「一起喝啊？慶祝你的好事。」

「你這樣講，我怕怕的。」姚之琳一邊吃，一邊找話聊：「常吃炸的會不會容易老啊？」

「不會，只會容易中風。」

「變老跟中風，哪個比較慘？」姚之琳又問。

「變老。」

「我想也是。」

過一陣子，姚之琳又問：「你還好嗎？」

「很好啊怎麼了。」

「沒有客人遲到？」姚之琳問。

「有兩個取消，一個遲到一小時。」

「喔⋯⋯」通常這種事情，一個就會讓鄭維昌不爽了，今天一下來三個？

「那，嗯。」姚之琳不曉得該說什麼。

「喔對了，今天有一個很煩的，跟男朋友一起來，一直聊天動來動去的，我這一刀都要下去了，她彎身去拿飲料，我就停，等她，她喝完又轉頭拿手機給男友看，我又停⋯⋯幹，不知道這樣多少次，我最後就跟她說『是要剪還是不要剪？』然後她就安靜了。」鄭維昌說完又灌了一口酒。

「呃⋯⋯嗯，好喔。」姚之琳倒了一小杯調酒，喝，覺得不妙。接下來一個多小時，鄭維昌從客戶到老闆到套房外面的鴿子，全都抱怨一遍。他講話越來越大聲，笑聲越來越尖銳，姚之琳知道鄭維昌大概沒多久就要哭了。

「如果一切重來，妳覺得會比較好嗎？」鄭維昌忽然問。

「蛤？」姚之琳聽不懂。

「重來的話，我不會再那樣了⋯⋯」鄭維昌還在說。

「喂，你在跟我說話嗎？」姚之琳問。

「我好想再年輕個二十歲⋯⋯」鄭維昌喃喃自語。

姚之琳低頭去看他，雙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鄭維昌還在咕噥什麼「青春啊」之類的。她擔心他要吐了，正準備起身去拿個盆子來，忽然一陣天搖地動——地震，非常劇烈的地震，姚之琳連站都站不穩，放在地板上的玻璃杯滑動、吊燈瘋狂搖擺，充斥耳邊的都是哐啷哐啷莫名物件碎裂的聲音。

「鄭維昌！鄭維昌！快起來！」姚之琳死命拉他，鄭維昌卻像攤爛泥一樣，就在這時，一道閃電畫過夜空，接著「轟隆！」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