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我們對墮胎過程隱而不談：真實故事《正發生》

在威尼斯影展金獅獎公布時，電影《正發生》的題材十分吸引我，盼到台灣上映後不久，諾貝爾文學獎公佈得主Annie Ernaux，正好又是該電影原著小說《記憶無非徹底看透的一切》的作者，更是讓人期待。

電影是較平鋪直敘的白描手法，主角安（Anne）突然懷孕再到墮胎的過程，整個故事是在1963年的法國，圍繞著這一事件，將安的大學生活攪亂。當時的法律是禁止墮胎，甚至幫助墮胎者皆有罪。以現在的時空來看會認為是過去的事，然而在今年（2022）6月美國大法官推翻〈羅訴韋德案〉後，許多州預告、啟動墮胎禁令使得這樣的故事變得十分超現實，相當契合「正發生」，事實上也代表著女性的自主權再次被剝奪。

小說記載了一九四八年版的拉盧斯新版大辭典，可以得知當時是多麼保守：

看完電影後，加上媒體以「平白書寫」的形容描述Annie Ernaux諾的寫作筆法，對於小說內容有了大概的想像，卻在看了小說之後完全推翻先前的以為。書中的第一人稱是最強大的武器，相當驚人的視角，而這也是電影難以達到的。書輕薄，文字精鍊，以作者寫作當下回憶30幾年前的往事，並試圖在以前的筆記與回憶中建構一個真相。

從看過的為數不多的電影、書籍中有詳述墮胎過程的大約只有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Marianne幫助女僕Sophie找密醫墮胎。有趣的是飾演Sophie的演員在《正發生》飾演的是一位慶幸自己只是比較幸運而沒有懷孕的女大生）、《鈦》（同樣以駭人的方式墮胎）與影集《性愛自修室》（不過也只有Maeve去醫院墮胎，Otis在外面陪他的情節），的確大部分的作品似乎都對於墮胎（終止妊娠）的細節隱而不談，這樣的題材也就顯得突出。

正是因為現在不避諱去談，身體的書寫與痛覺影像，才能讓從未經歷過的人進一步去共感、理解面臨懷孕的處境和煎熬。

電影和原著對社會提出的質疑一針見血，像是書中指出「做愛的時候，高潮的時候，我不覺得自己的身體和男人的身體有任何本質上的不同」，電影裡也對於不能明說但人人都有的欲望有所著墨，享受時男女並無不同，卻是女人負責承擔後果。

在原著中作者尋求解決方法時，出現不少角色，每一位都有其象徵意義，其中最重要的屬墮胎婆的角色。法文的墮胎婆Faiseuse d'Anges意思是天使製造者，作者在當時找不到熟人幫忙，輾轉尋求同學協助，最後終於找到一位密醫，他形容是他「把我從母體中取出，將我帶到人間」，事實上密醫做的事正好相反，反倒賦予了作者新的人生。

作者另外又提出一個論點，以非法走私難民的人蛇與墮胎婆做類比，他認為在法律禁止下，這兩者都有善良的人，也正是因為有禁止的法律才有了這些人（不過這樣的類比我只部分同意）。

故事最讓我感到可怕的地方在於，這並非虛構的，是真實的，從60年代到現在，就是女性的日常，選擇生與不生，都有其代價。忍不住去假設若是安做出不一樣的選擇，結果會是如何並不難以想像。

這句電影中的台詞，也是原著最重要的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