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光復橋下有憲兵駐防的營地,聽媽媽說,阿兵哥輪班住在這裡,是要在橋上駐守崗哨,為監督過河進城和出城的人們而駐點的。
還沒上幼稚園以前,大概五歲吧…我時常坐在門前的矮凳上望向橋下的兵營,營地後山坡的另一頭,便是如今的河濱公園。我總是眼神死盯盯地計算著兵營圍牆內的山茶花,不知到底我還要觀察多久,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摘到它,單單只為一親芳澤!
『哇哈口合!...抓到女將了…』
三兩個阿兵哥起哄歡呼,從山茶樹幹上把我抓下來,抱進了營地宿舍。我帶領鄰居的男娃兵,五個逃到只剩下兩名人質,驚恐地陪我入兵營。
『飯菜好了!快坐下來吃!』伙伕從另一頭端著蒜香爆炒的高麗菜餚,快步地走進來擺桌,拉了小板凳湊夥,眉開眼笑地意外歡喜見到小客人。
『妳就坐在大哥哥的腿上吃吧!這山東饅頭夾蔥花蛋,配上高麗菜最好吃了!』
阿兵哥親切的接待,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悅,我在欣慰著甚麼? 我一點都不知道。就這麼一頓陪著阿兵哥吃晚餐的機會,被如此意外的伙食款待,我到底是在放心甚麼呢?! 我的內心傷口似乎得到療癒,只是太小不會表達吧。
每天早上醒來,梳洗吃完早餐,就又回到門前矮凳的寶座上,繼續觀察阿兵哥的進進出出動向,計算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偷摘山茶花不被發現。有時候,皮膚黝黑的叔叔們會來訪,我的計畫就中斷了!
『What are you doing? 爹地在嗎?』兩個印度英商又來了,是來找巴比談外銷的,他們下單後,總是不放心地要來驗貨。我不適應皮膚黑黑的人,可是看到他們又很親切,好像我被迫要習慣這一切。甚至移民至加拿大,溫哥華東區的印度人更是佈滿鄰里;shopping mall偶遇的印度小孩,也會背後偷摸我的長髮說好美。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段童年記憶,它深刻地劃入我心底,不斷地滋長延伸。或許,那個深深劃進基因的記憶體,千年以來從未遺失過,只是我年幼無知被封印了吧!軍營消逝了,貿易不再了,回憶卻一生駐紮在我的內心深處,一處外人不解的安身之地,只因觸及
霎那永恆的悸動。
只想說...感謝大家都活得好好的...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