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們被F襲擊事件之後,我發覺到班上氣氛有所改變,班上漸漸瀰漫出排斥的情緒,而且只針對一個人—F。我大概猜得出原因為何,就算原因百百種也能得出結論是誰所為。雖然有些是不起眼的小事情,離奇的小事件像是放在桌上或抽屜的點心莫名的不見、便當被偷吃一口或者不只一口;也有些噁心的中事件,比如白色的牆上帶點黃褐色的塗抹痕跡、地板上似乎掃不完的淡黃色屑屑;但有些真的是太超過的大事情,例如黏稠又難以清除的黑褐塊狀物、空氣中無法消除且難以呼吸的臭味、座位被疑似皮屑的物體掩埋。
心生不滿的同學們,理所當然地向班導反應及報告這些層出不窮的狀況,接連反應好幾天甚至一、兩個禮拜,但是班導似乎不以為然。姑息的態度,使班內對F的紛爭越發擴大,小團體逐漸生成。在班內忍無可忍的第四個禮拜,終於爆發出全班全體反F的號令、促使我們三人開創戰隊及將班導稱呼為老巫婆的「班會良善勸導」事件。
每個禮拜二及三的第八節課是自習,除了被老師們借課外,就是被當作臨時活動用或作為班會時間。而今天第二節課的國文課一上課時,班導一副煞有其事、義正嚴詞的交代,第八節課要開班會。
「妳們覺得是不是有關於最近的風氣問題?」
下課後,緋櫻悄聲提出她的疑問,我和Donkey驢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環顧教室,同學們看來都在討論班會的事情。
「不知道班導是不是要處理大家反應的事,拖這麼久,現在才要處理,好奇怪。」
「吼,就說她很拖台前,上課時拖,下課時也拖,任何事都拖。」
「別激動、別激動,準備去上初控吧。」
同學們接二連三地離開教室,我們也迅速跟上離開教室的隊伍。看得出來同學們對於班會有所議論紛紛,初控時很多同學心不在焉,老是打錯標靶,或許大家都希望教室的氛圍能夠改善。只可惜事與願違。
經過兩堂團體活動後的英文課,簡直可以用崩潰來形容,心浮氣躁的同學們已經無法受控,英文老師只好放棄更新課程進度,讓學生朗讀課文和單字。當下課鐘聲響起,有少數同學幾乎要跳起舞來似的,看起來他們對班導有很大的期望。面對全班無法停息的騷動,我偷偷瞄向F,她雖然頭低著不知道在做什麼,但心情感覺是相當愉悅的,這令我有著一絲不好的預感。
當鐘聲上課總算響起,同學們迅速且異常安靜的回到座位上,等待老是姍姍來遲的班導進來。
「抱歉,我來遲了。」
在經過十分鐘後,班導手抱點名簿及記事本走進教室。站在講桌前,她撥弄眼鏡、翻閱記事本,很是嚴肅的說:「近幾個禮拜,我接到不少同學的投訴及不滿,而且似乎…」班導稍稍加重語氣。「…針對一名同學。」
我瞧見許多充滿氣憤、厭惡、反感的眼神射向F。
「咳咳。」班導也注意到同學們的視線,假咳兩聲。「同學們,你們已經是高中生,當發生問題時你們該自己學著解決。」
那些對班導有所期望的少數同學,臉色逐漸變調。
「我相信你們都是善良、有道德、聰明的孩子,可是你們對於一名不敢反抗、個性內向又容易受到傷害的柔弱同學,做出不合理的指控,老師對你們很失望。」
蛤?班導妳到底在說什麼?我不敢相信我剛剛所聽到的言論。不敢反抗、個性內向、容易受到傷害、柔弱?班導妳到底是指誰啊?我轉向坐在我右方及右後方的緋櫻和Donkey驢,她們也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不,我想全班大部分的人都是這個表情。可以察覺到憤怒漸漸升溫。
這名受到傷害的同學對我哭訴,從學期一開始搬教課書的時候,就有人故意誹謗她弄髒圖書館的牆壁。」
什麼啊!誰誹謗?聽到這種誣賴,我也不由得不高興了。
「而後連續不斷的有多名同學,故意造謠她惡意使班上環境髒亂,或是將她指認為小偷。同學們,你們欺負—可以以霸凌名義來說—這樣一名同學,真的很不可取…」
「老師妳根本只聽那名同學的片面之詞吧!」
終於有同學憤怒抗議老師所說的言論,眾多同學紛紛附和,教室內一片譁然。
「同學們,請安靜!老師才慶信沒有相信你們所有的投訴,你們的行為真的很不可取!」
老師喝斥同學的反對,卻頓時造成全班暴動。
「什麼叫沒有相信我們!妳根本沒有相信吧!」
「妳只相信那名同學的片面之詞,妳才不可取!」
「就是嘛!」
「只聽單方面,還敢說我們不可取!」
「不是,老師有找幾名相關同學詢問過,根本沒有你們所指控的那些現象…」
「班導妳真的有去查明真相嗎!」
「妳到底是問哪些同學?!」
「幾名相關同學是指同一個人嗎!」
「夠了!這是你們對師長講話的態度嗎!你們怎麼可以對長輩用這種態度說話!」
「態度怎麼了!那老師妳誣賴我們的態度又是怎樣!」
「對嘛!就仗著師長名分!」
「事情沒查清楚就胡說八道,誰管妳長輩不長輩!」
「最好長輩都像妳這樣含血噴人啦!」
「說的對!妳這老巫婆!」
「碰!」
響亮的拍桌聲打斷紛爭,瞬間教室內一片寧靜。
「你們別給我太過份!有學生像你們這樣的嗎?這麼不受控制!老師現在真的相當失望!」
班導深深吸一口氣,好似抑制怒氣,她調整說話語氣。
「我仍舊相信有『部分』同學是善良、好意、有道德的,請不受控的同學多加向這些同學習。也希望我們這個班,不要再發生欺負同學或類似的事情。你們已經是高中生,要相互體諒、相互指正彼此錯誤、相互發現問題並解決、相互學習。這樣班上的氣氛才會和樂,才會團結強大。」
「噹—噹—噹—噹—噹—」
這時,放學鐘聲響起,宣告班會結束。
「同學們,請你們回去反省過去的行為及言論然後糾正,讓自己變得更好、更成長、更成熟。我期許能夠看到你們的改變與進步。下課。」
一群火冒三丈的同學們迅速收拾背包離開教室,我、緋櫻和Donkey驢也趕緊離開不願再待下去的教室,身旁傳來許多同學們的抱怨。
「真不敢相信班導是這種人!」
「虧我還相信她能將事情處理好!」
「真的是老巫婆!」
「我覺得班導根本只吃軟,F裝的自己委屈可憐,馬上收撫她的同情,使局勢向自己一面倒。」
Donkey驢提出她的見解,還撇向不遠處的F。此時,F的心情貌似相當高興,但因為她的臉都擠在一塊,實在無法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笑。不過,我現在真的對她完完全全的憎惡,我真的要跟她槓上了。
「她還說我誹謗她,她才誹謗我哩!實在是!」
「對!我聽到時真的很傻眼,明明就是她先用別人的,還亂說話。」
「欸,她靠過來了!」
突然的碰撞,我一個踉蹌撞到旁邊的人,弄清撞我的就是F,我一把火也升了上來。
「妳做什麼!」
可是F卻混在放學的人群中逃之夭夭,不見人影。我拍拍被撞的地方,感到噁心不已。緋櫻這時偷偷戳我,小聲地說:「冰雪,那個…妳撞到老師了。」
心一驚,我轉過頭,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色身影映入眼簾。
「黑老師,對不起。」
「沒關係。」
黑夜里老師垂下眼,無表情的臉讓我有點畏縮,他凝視我們似是在思考著什麼。眼看快要到校車發動時間,不趕快離開不行,我壯大膽子說:「老師,剛剛真的很抱歉。」
黑夜里老師將視線轉向我,沒有說話。那眼神令我頭皮發麻,有某種極大的壓力和氣勢排山倒海而來,我意識到我的腳在微微發抖。
「呃…如果讓老師感受到不愉快,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只是…只是我們必須要趕校車,要先…先離開…」
我話快講不下去,但那視線依舊直盯盯的令我畏懼不已,一顆心因害怕撲通撲通的跳不停。黑夜里老師沉默幾秒,終於開口:「妳們有興趣創立戰隊嗎?」
咦?什麼?我們三人互相妳看我,我看妳,三臉問號。
「戰隊,是學校唯一認可在校內可以使用能力的學生團體。」
發車的哨音響起,我們慌張的望向校車,部分車門已經在關上了。黑夜里老師快步攔下吹哨的指揮員,帶領我們到車門口。
「考慮看看,有興趣再來找我。」
「好…」
在司機的催促下,Donkey驢和緋櫻先行上車,我尷尬的轉向黑夜里老師。
「啊…謝謝…謝謝老師。」
「不會,再見。」
「嗯…老師再見…」
摸摸鼻子趕緊爬上車內階梯,坐到緋櫻旁邊時,好不容易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得到緩解。Donkey驢俯身向前壓低聲音問:「妳快嚇死了吧妳?」
「對,我整個緊繃到不行,超級超級超級可怕!」
「妳們會考慮嗎?創立什麼…戰隊的?」
「乾脆創立一個抗F組織算了。」憶起被撞到的觸感,雞皮疙瘩佈滿全身,身體震顫了一下,我再度猛拍被撞的手臂。「噁,好噁心,我回家要洗兩次澡。」
「要是真的創一個抗F組織,全班都會加入吧我說。」
「我們要不要考慮一下?」緋櫻彷彿很有興趣。
「蛤?創立抗F組織嗎?我不曉得妳這麼想反F耶。」Donkey驢伸手戳向緋櫻,戳的緋櫻咯咯笑。
哈哈哈哈,不一定是要抗F啦,」緋櫻輕拍掉Donkey驢捉弄的手。「我只是認為在校內可以正當使用能力,不是很好嗎?」
「嗯……確實可以參考一下。」
於是,我們為創立戰隊之事在回家的路途上有所討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