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進展

　　某日，午休時間，奇蹟大樓內部，一條平常極少人會進入，甚至連存在或許都不知曉的緊急逃生樓梯通道裡，大片溫熱陽光透過玻璃圍牆曬入，在這寒冷冬天予人備感舒爽暖心效果。

　　只是，一名站在這裡的三十多歲男子，冷漠麻木的死人臉上完全看不到愉悅感覺，他瞇起眼看著窗外下方來來往往的大量行人，正小聲的用手機與人通話。

　　「這陣子還有沒有新進展？說明一下目標最近狀況。」

　　聽著手機裡傳來壓到極低的音量，電話另一端的人表情有些怪異，忍不住想要吐嘈對方。

　　「老兄，我是合法立案的徵信社，頂多偶爾兼職中間人為雙方介紹人手而已，又不是什麼王牌特務還死神偵探，有必要用這種方式說話嗎？」

　　「......我人在公司，有些話不好說，你明白意思就好。」

　　即使已經確認過附近沒有人，而且在龐大到像迷宮的奇蹟大樓內部，這條緊急逃生路線除了清潔阿姨大概也沒人記得，但弗雷多還是習慣小心為上，他不想計畫出任何差錯。

　　「是是，客戶至上嘛。」

　　電話那頭說完先是沉默，隨後傳來一些鍵盤敲打聲音，過一會才又重新恢復通話。

　　「先前說好的資料還有最近跟蹤目標的照片都傳過去了，你稍後自己再確認，我這邊就大概口頭報告一下。」

　　說到這裡，這位福爾摩斯再世也不禁有點頭痛。

　　政治、義勇軍、地方勢力，以上不管那一個他其實都不太想碰，偏偏這個案件全部都沾上，讓他有點後悔當初錢收太少，光是尋找人手和封口費就花掉不少。

　　而且，還因為太過麻煩，先前承諾的一個禮拜內給資料沒做到，結果被客戶逼得案件傭金要打折，若不是他也很不爽義勇軍的人，早就甩手不幹了。

　　「目標確實如你先前所說，是義勇軍的人無誤，自學生時期就是專門的街頭運動打手，先後加入過大大小小不同主旨民間團體，自己也曾組建過一些環保、職業、人權等抗議團體，十分擅長且頻繁的與政府機關打交道。」

　　「後來世代交替，網路逐漸發達，義勇軍成為新興的主導城市團體，本來就有足夠資歷和人脈的目標自然也被網羅，現在似乎專門負責替大型企業、民間團體還有政府機關牽線。」

　　「簡單來說，目標就是喬事情的中間人，像是建設需要的那些......民間團體抗議需要的那些......政府放行需要的那些......」

　　弗雷多聽了，死人臉上不禁出現三條線，低聲道：「你不是才說沒必要用這種方式說話，就不能直接一點說出來目標在做什麼嗎？」

　　「這是兩回事呀！唉，老兄，你別害我，要查義勇軍我已經冒很大風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挖祖宗十八代跟潑糞。」

　　「而且，現在還有實名連坐制、虛擬監控法和數位全天候審視評估系統，如果我們的事情曝光，只要隨便安一個罪名再調出現在的對話，就會被說成是搗亂夢想家城市的認知作戰，到時候我家就真的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孤兒寡母了。」

　　被電話那頭的福爾摩斯再世打敗，不過弗雷多也很清楚對方所說是真，彼此都小心一點的好。

　　「行了，這部份資料我再自己研究，先說說最近收獲吧。」

　　聽到客戶不再為難，福爾摩斯再世也立馬進入正題，他拿起手中資料邊看邊說著。

　　「嗯......說到這個......目標......嗯，如果不算上他暗中從事的非法行為，還真是很單純的一個七十歲老人呀。」

　　「上班性騷擾、下班去酒店、平時叫小姐、沒事就按摩，偶爾興起就去攝護腺保養一下，相當的規律且樸實無華呀！我都想向他看齊了！」

　　「......最好不要，我怕你老婆覺得當寡婦繼承財產也不錯。」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確認自己的前後左右上下都沒有人，這名福爾摩斯再世才道：「哈哈，只是幻想，幻想不犯罪嘛......我們剛剛說到那裡了？」

　　「攝護腺保養。」

　　「對！攝護腺......不是，我要說的是，相標生活相當規律，基本上沒什麼太大問題，除去暗中牽線行為，頂多就是性騷擾會為他帶來一些麻煩，但對有政府機關、有性平團體、有地方勢力支持的目標來說不是太大問題，你想從這邊下手可能不會有結果。」

　　「嗯，我心裡有數，那只是計畫的一部份。」

　　福爾摩斯再世想了想，還是本著對這位客戶不錯的觀感提出誠摯建議，道：「老兄，目標真的不好搞，義勇軍也非常棘手，如果沒有必要的話.......還是忍一忍，實在忍不了就離開吧，錢我可以扣除工本費退給你。」

　　「......真難得，這不像你。」

　　弗雷多有些訝異，認識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聽到對方說這些話。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眼看客戶要冒著危險去幹傻事，再怎麼沒良心也會勸一下，而且現在的社會......簡直就像是被網路用惡意包圍住的世界，怎麼樣也不想看到順眼的人消失，那會令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呀。」

　　「呵，能聽到你這麼說，花的錢也算值得一些。」

　　「那可以再加一點嗎？我還能多說一點。」福爾摩斯再世試著詢問。

　　「......你覺得呢？」

　　「哈哈，開玩笑的，老兄你真的要保重呀，我不想看到你上新聞。」

　　「放心吧，真的玩不過我會適時收手，大不了摸摸鼻子滾回鄉下，最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厭倦，或許過段時間就會離開夢想家城市。」

　　「帶著要保護的那位大美女？」

　　弗雷多聞言停滯好一會，久到電話那頭的福爾摩斯再世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這才聽到沉聲回應。

　　「或許吧，如果她願意跟我離開的話。」

　　「老兄，你該不會沒跟大美人說，你已經把買房子的頭期款都給我，就為了要弄掉那個一直騷擾她的老頭，這年頭必須人前顯聖呀，早就不流行黑暗騎士了......」

　　福爾摩斯再世還想要再勸，立刻就被弗雷多打斷。

　　「別廢話，我剛剛看了一下你傳來的最近目標狀況，發現一些有趣事情，我需要你幫一些忙。」

　　「好吧，老兄你說，看在黑暗騎士的份上，不是什麼大事就當免費相送。」

　　「報告和照片都顯示，目標這陣子和代號B走的很近，私下在公司外常有聚會，我需要你每天注意下班時間兩人的狀況，如果有碰頭跡象就立刻通知我，明白嗎？」

　　福爾摩斯再世聞言，從中嗅出一些陰謀味道，雖然依舊搞不懂客戶計畫，不過他知道對方最擅長佈線搞事情。

　　這樣的黑暗騎士，他喜歡，一定全力支持！

　　「我做事，你放心，等我的好消息。」

　　兩人又再商談一陣，弗雷多這才掛斷電話。

　　原本計畫中最難的部份就是把萩野霞和自己撇清，所以他一直遲遲沒有動作，在謝主任面前更是裝死伏低盡量不引起注意，現在則是萬事皆備，東風也已吹來。

　　第一步計畫馬上就可以實施。

　　思及此，心頭總算可以放鬆些許，弗雷多看向窗外，沐浴在溫暖陽光之中，他不禁伸了伸懶腰長呼口氣。

　　就在這時。

　　他迅速轉過頭！

　　逃生的樓梯間空無一人，上下四方俱皆靜默。

　　「是我錯覺嗎......」

　　總覺得似乎有視線存在，弗雷多回想著剛剛對話內容，確定有人就算聽到應該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這間公司如此之大，搞不好對方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

　　微微皺眉，午休時間就要結束，弗雷多也只能快步離開逃生梯間。

　　厚重大門關上聲音傳出。

　　就在弗雷多走後不久，一雙眼睛這才從遠遠樓層上方的梯間探出，微微轉動，像是在思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