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little life by Hanya Yanagihara

2023/02/12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我讀的是這版

😶‍🌫️有另一個人像版本，那個是一個高潮的男性攝影照片的封面，一開始出版社反對作者用那張，但Hanya堅持，我覺得很棒很有藝術感，而且照片男性看起來有點痛苦，莫名符合故事調性。

資訊來源：https://okapi.books.com.tw/article/3806

... maybe he is that toddler I saw running through the square a few months ago, shrieking with joy, his parents huffing after him; maybe he is that flower that suddenly bloomed on the rhododendron bush I thought had died long ago; maybe he is that cloud, that wave, that rain, that mist. It isn't only that he died, or how he died; it is what he died believing. And so I try to be kind to everything I see, and in everything I see, I see him. --p.720

故事的開頭：20s-30s(mainly 30s)

Lispenard Street, The Postman, Vanities

　　四個大學相識的好友Willem, Malcom, JB, Jude畢業(都是美國名校，讚讚讚)後和絕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展開一段迷茫的職涯探尋之路，而正式踏入社會的四人的生活開頭並不十分美好。

　　Willem打算成為演員，儘管最初並不確定自己對這份工作抱以多龐大的熱情，但他懷著猶疑不定的心境堅持著等待演戲的機會(他最後有)；Willem外表英俊，總是很溫暖、照顧他人，他自己也想過如果不演戲就跑去申請幼教系之類的大學課程，然後教小孩；他的父親來自冰島，遇見丹麥人的妻子，但在斯德哥爾摩惹了一點事，才跑到美國當個牧場主人，Willem的爸爸媽媽有點衰，第一胎女兒和後續的兩個兒子都夭折，Willem的哥哥Hemming因天生身體疾病苟延殘喘活到他二十幾歲多；Willem會說瑞典語，超酷。他和Jude關係緊密，在本書前段我認為是戀人未滿的交情。

　　Malcom和JB一樣，來自富有的家庭。Malcom的父親是那種業界聲望高的成功人士，外界對於Irvine家兒子的期待、家中父親對待自己冷淡忽視的態度比照對好友Jude滿意熱情的表現差異，型塑Malcom生命中的無形壓力，後續甚至多少影響到他與另一伴的未來抉擇。畢業後，他選擇去知名的建築公司，過得很不適應(我想大概是缺乏發展天地、在職場獲得成就感的慾望未獲滿足)，最終他擺脫陰影(沒有全部，就大部分)鼓起勇氣離職、自立門戶，做出一番大成績。

　　JB是個黑人，個性明豔、社交力滿滿(學生時代的交友達人，而且都是蠻好的那種，我覺得很厲害)，也是已出櫃同性戀。每篇以JB為主視角的章節都能夠察覺到他是頗為自信驕傲的人、或者說時常以自我為中心、思考生活。他走藝術路線，畢業後困在藝術家的創作公寓裡苦苦思想甚麼樣的作品才能讓他出頭天，公寓裡其他人並不像他修習*「傳統」藝術，而是走應用類別的，也就是用多樣媒材(如：金屬、羽毛、立體物品、紙板、水果等)或蘊含各樣現代理念製作各種藝術作品，JB試圖因應潮流創作，卻沒辦法。他決定拍下好友們各場合下的照片，並挑選、作畫，之後JB就走這個系列的，也一炮而紅。JB的系列作品感覺非常驚豔，放在現實生活我也會嘆為觀止的那種。

　　但他因為把Jude腳痛到不行時脆弱的模樣也畫下來並且展在藝廊裡供人觀賞，和Jude大吵一架，後面JB因為生活失望而充滿怒氣，不斷渴望回到大學時代被朋友包圍的時光，嗑藥，認識損友Jackson，嘲弄模仿Jude，導致在Vanities幾乎和最親密的三個朋友決裂。

　　我自己覺得他有點像活力充沛、普通人歡樂版本的Jude，到書末也不知為何兩個人變得陌生，不對盤。

　　Jude是本書主角，擁有悲慘可怕的童年，過往的經歷扭曲了他的身體與心靈，到很後面才撥雲見物、逐一了解發生在他身上的慘事；這部分我不是很喜歡，因為太誇張了，真的很難想像。Jude很聰明、才華出眾，大學數學系，研究所走法律，之後成為一位傑出的律師，他先是在政府某間法律機構工作，後來被挖腳到一家道德方面褒貶不一但總而言之實力堅強的公司工作；Jude也很漂亮，是的，俊美的臉，只是他自己本人沒意識到，也不願意承認，同樣基於自我矮化與不信任的心理。Jude不算是同性戀，但他發生關係、談戀愛的對象都是男人，所以我覺得這就是啦，但他一開始也沒什麼選擇，後面也不想禍害別人。

　　Jude在研究所遇見人生中的貴人之一，Harold，他很欣賞他的才能，在很多方面都幫助了他，不但幫助他的實習，也和Jude變得很熟悉，最後收養Jude。另一個貴人是一位叫做Andy的醫生，他大略知曉主角的過去，治療Jude的腳傷，也順便給Jude自殘的後果包紮處理；Jude自殘的程度很瘋狂，但那是他唯一保持清醒、抵禦回憶吞食時，爛卻有用的方式，作者描寫的時候總是讓我想到生培根，有點反胃。

*傳統藝術：JB在研究所就是修畫畫、素描那類技能，這我隨便命名的。 "JB was the lone classicist among them. He painted. Worse, he was a figurative painter." --p.30

故事的巔峰：40s-50s

The Axiom of Equality, The Happy Years

"And if we are being philosophical-- which we today are-- we can say that life itself is the axiom of the empty set. It begins in zero and ends in zero. we know that both states exist, but we will not be conscious of either experience; they are states that are necessary parts of life, even as they cannot be experienced as life. We assume the concept of nothingness, but we cannot prove it. But it must exist. So I prefer to think that Walter has not died but has instead proven for himself the axiom of the empty set, that he has proven the concept of zero... I wish him the answer to the axiom he so loved. "

They are all quiet for a while, contemplating this. "Please tell me that isn't your favorite axiom," Harold says suddenly, and he laughs. "No, " he says. "It's not. " --p.288

　　從第二部分開始，章節視角大多數都從Jude出發，因此讀者能夠看見他自殘的畫面、那些沉重的令人喘不過氣的沮喪思想不斷壓迫著主角釋放，他片段的回憶著修道院、汽車旅館、收容中心，過往在他腦袋嘶啞低吼，豺狼一樣虎視眈眈Jude核心與反覆傷口的潰爛。

　　隨著年歲增長，身旁的好友雖然並沒有展開婚姻生活，卻要嘛處於一段關係中、要嘛正在安穩的感情下度日，Jude的形單影隻在人群中逐漸明顯。他不斷質疑自己是否擁有所謂的資格去進入一段戀愛關係中，那些在他肉體與心靈留下的有形無形的傷痛，帶給他強烈的不安全感與恐懼，Jude恥於自我，連友情與親情都難以完整給予、達到大眾期望的情感狀態，他憑甚麼渴望愛情？

　　就在這時，他遇見了Caleb。男人的出現打破了他勉強維持的生活平衡，這並非指他們之間的愛情轟烈，而是模糊地踏入這段兩個人都不太確定的情感中，帶給他無比深邃的創傷。Caleb受到Jude俊美的容貌吸引，但男人極其厭惡Jude表現出任何一絲病弱畸形的姿態，Jude是個心思敏感自卑且願意妥協的人，儘管雙腿的疼痛幾乎溢出負荷，為了不讓Caleb產生對他的負面情緒(或球至少不要那麼明顯)，他忍受著，並且堅持著這段奇怪暴力的關係。總共發生兩次，都是在Jude肢體不便導致摔倒在地、手中盤子砸得四散的情境，Caleb無法忍受，暴打折辱完約會對象後便離開。第二次約會暴力發生後，他們沒再見面，大概過了五個月，Caleb或許堅信Jude用姣好的外表誘惑了他、隻字不提自己是殘障(crippled)的事實，懷著不甘與被欺騙的心情、怒火滿盛地闖入Jude的公寓，凌辱主角。這段肢體描述(以及後續片段的補述)讓我非常有畫面感，難以想像時尚公司的總裁如此粗魯殘忍。

壓垮駱駝的倒數第二根稻草

　　Jude所有為了放下過去稀里糊塗的試圖進入一段關係開頭的勇氣徹底澆熄，他忍受Caleb的暴行默不作聲，不僅僅因為他的個性，也是他對自我失望的表現、以及嘗試維繫這場一方憎惡偏執、雙方毫無自信的糟糕關係的樂觀態度。

　　情感失敗牽起他與Brother Luke逃離修道院的記憶，遙遠得無邊無際的夢想，延遲的痛苦，苦澀的虛假甜蜜，汽車旅館、車窗外的同齡孩童的臉，他從未真正獲得過自由，禁錮在過去，在錯誤男人身上尋找他既期盼又難以相信自己能夠得到的非物質慰藉，他所踏出去接近正常人世界的步伐是可悲的，是毫無作用的。越往前走，越蜷縮在童年裡，被吸食至死。

　　所以他第一次自殺了。

前夕

　　當然，主角被及時發現，經歷一段艱難的恢復期，willem照護過程中發現自己暗藏的心思，起初他相當有自信與摯友成為愛人後能夠承擔一切，就像他四十幾年來為Jude做過的那樣，Jude不討厭Willem，他意外地喜歡他，考慮了一陣子答應對方的告白，因為Jude堅信Willem與他所遇見的男人不同。而和一個男人戀愛的消息並未打擊Willem風生水起的演員事業。

　　兩人都高估了彼此。Willem發現另一個身分的Jude展露出非常陌生的面貌，那種隱藏在自我傷害背後源源不絕的怨憤，比較冷酷，更讓他害怕前進一步探索愛人的秘密——他一直在躲避。Jude知道Willem在性方面帶給他的壓力並不與他人減弱多少。我很喜歡Willem在Jude被夢魘纏身時讓他抱著自己，想像兩人不斷下墜的感覺；我很喜歡Willem對Jude自殘的反應；我喜歡Willem在他們的愛裡無奈悲傷又迷戀享受的心情。

　　Jude決定面對Willem，袒露自我，在衣櫃裡和他傾吐死去而仍鮮活的回憶，也坦言自己不享受性愛，Willem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Jude。就在這時候，我討厭Willem的束手無策與自大，討厭Jude強裝坦然的懦弱，討厭Willem尋求他人解決性慾的方式、以及他如何明瞭這份*愛的缺失和獲得。

　　這段期間，Jude接受截肢手術，切除兩隻小腿。

　　Willem五十二歲生日的隔天，他和中途反回家的途中搭車要前往他們家慶祝生日的Malcom、Sophie被酒駕的卡車司機撞死。

*第五六七頁的劇本片段

Q：為甚麼Willem死前是想著Hemming？

故事的結局：50s

Dear Comrade, Lispenard Street

But instead he finds Harold wrapping him in his arms, and he tries to push him away, but Julia is holding him too, leaning over the carapace of his wheelchair, and he is trapped between them. -p.699

　　這是我真正哭出來的部分，情緒的堆積隨著一日日的頁數、緩慢的人生進展與回顧在幸福初芽被殺死的瞬間衝至巔峰，想著Jude一路上忍受的一切，每個獲得幸福的短暫瞬間，一眨眼就絲毫不掛，裸露，展現似乎注定了一般屬於他的悲劇。

　　Willem徹底成為名垂千古的演員，Jude沉浸在失去愛人兼摯友、好友的淒愴，生命出現破洞需要修補時自殘的迫切不再，不吃飯，瘋狂工作、變得像冬天時泊瑟芬前往冥界的狄密特一樣冷酷，他只剩死寂、枯萎、哀痛。他忽略了朋友家人，等到他重新正視現在的生活，更加悔恨與痛苦不堪，他從未改變過，不斷想著過去，忽視現在，失去了現在擁有的，變成了過往的一部份，重新陷入這種循環中。

　　JB是四人組裡唯一活下去的，而且活得很不錯。

　　讀A little life時，我一直覺得死亡是主角最好的解脫，但當看到Jude真的自我了結生命，又覺得這是糟糕的決定。像Harold說的，他死了，伴隨著那些錯誤的童年回憶與情感、那些他被灌輸著被迫相信、沉醉一生也未能逃離的字句，就這麼死去，比起他的死，更令人心痛。

Q：Jude觀賞JB作品展覽的藝廊，有一幅Willem看著自己說話而眼中滿是愛慕的溫暖與光亮的雙眸、表情，再次被悲傷吞沒時，為甚麼JB要親Jude？這股衝動的理由？

結語

　　這本小說我一開始是不太喜歡，流水帳般的紀錄每個主角的生活瑣事、情緒，讓我覺得找不到重點，讀起來又瑣碎，讀完之後每隔一陣子回想，餘韻纏繞著思緒，我欽佩作者故事營造的氛圍、描寫簡單卻蘊含足以反覆咀嚼的字句(這看個人吧，我覺得沒以甚麼特別艱深的單字，至於某些技術專有名詞我大多不很在乎)。我蠻煩Jude自卑的思考模式，這種性格讓他在後期大家想要幫助他振作起來時，他一直拒絕，我總是覺得很氣，像火在心裡燃燒，氣不打一處來，那種無力又憤怒的感覺；可是這不是他的錯。另外，他的童年真的too dramatic& unrealistic，我覺得很可怕，這點是第二個扣分的點，但事後回想又覺得稍微合理，畢竟這是小說，虛構的人物與背景，而Jude的慘痛經驗也為整個故事的悲劇筆調增加更濃重深遠的色彩。

　　我很喜歡Willem，他在和Jude交往期間和別的女生上床把我雷到，但整體而言他真的是一個很理想的老公/男友人物，典型的事業男，不過這可能是因為他沒找到對的人(就是Jude)。JB是本書第二慘的，被好友Jude討厭到死也不知道已沒有真心原諒他(我自己是覺得沒有)，三個好朋友都年紀輕輕就上天堂，雖然他過得一樣很好，還是有些悲涼。

#awesome #reread-type #trauma-dramatic #LGBT+ #aftertas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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