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的不是現在有人能成為他懸命的風箏線,而是他能自己長出活下去的力量。
#出租人生
J問:「你還記得那時候的我們嗎?」
我回:「不記得了。」
也許記憶就是這麼恍恍惚惚,我的自傳還有一個版本是靠大家拼湊出來的,不是大人物的我們,要留下什麼,要自己留下,因為沒有人,會幫你記得。
跟J認識十幾年了,雖然這幾年跟斷斷續續跟J有些臉書上面的互動,但是其實J說他在臉書上總是報喜不報憂,而這次,是我主動找他的。只是一個直覺,因為我看到他最近的臉書照片,猜測他好像不太好,於是我主動問他要不要出來聊聊,J說好。
要說J怎麼租我的話,大概就是我忘記給他的飲料錢了。
很久不見的J,我們每次見面總是要交代彼此好幾年的總總人生,但這次很不一樣,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聽J說話,這次的J,沒有想要知道我的故事,他只想說話。
我看著J從青澀的學生,蛻變成商場上勾心鬥角的犧牲品。他追求名牌、標準身材,噴著名貴的香水,追求所謂好看的妝容美貌,還有職場上薪水與職稱頭銜的勝利。
每次我看見他,我都覺得他變得不一樣;他也是這樣說我的。
J的節奏很快,一見面我請他停下腳步慢慢走,但他說他沒有辦法,在我低頭滑手機的某個瞬間,他就消失在我眼前了,百貨公司裡人來人往,但我想我就在原地吧,不急不徐地,如果他發現我不見了,會自己來找我的吧,沒想到回來時,他手上已經多了一套先前在店家預約訂製的名牌香水組。
J從頭到尾都在說話,我頂多偶爾恩個幾聲,或是問他問題,厲害的是他可以邊跟我講話邊看螢幕邊回訊息給另一端的人。
一開始J盡是跟我抱怨工作上的是,說主管的機車,同事的心機,公司的爛制度。
接著說當他下班回家,自己的伴侶無法理解、也不想聽他在工作上的挫折,他覺得自己不被同理,兩人日常作息也都不同,於是他們漸行漸遠,只剩下每天句點後的打砲。
我問:「你的生活只剩下工作了嗎?」
J回:「對。」
J因為伴侶的情緒起伏、情感出軌、工作壓力,他開始吃藥,藥量越來越多,手也顫抖得厲害。
有時我在想這是不是種快速資本主義下的必然?只是很多時候我們都放在檯面下沒有攤出來讓人看見?
他笑著說著自己得憂鬱症的好處是不會變胖吧。我攤著手,說我之前太瘦了長點奶也還不錯。
我該說是社會讓他生病的?還是他其實也很享受在這個社會裡?
J跟原本的伴侶分手了,有了下一個人,然後他跟現在這個人吵架不好了,他又回去找前任。
反反覆覆,在同樣的循環裡不斷發生。
與新人的關係成了他生命急促浪花中的浮木,只要他跟這個人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他自殘,他進醫院。
我要他想想,如果他跟這個人吵架了,他可以上哪去?除了再割腕、再進急診、再進病房、找前任之外,他還有沒有其他人可以聽他說話?其他方法可以紓壓?
我從頭到尾聽著J一直說話,只是偶爾心裡很想哭,也許我的情緒來自於一個我熟悉喜愛的人不見了,多了一個我預見會朝我不想去的方向去的人出現了吧。
J變了,我也是。
有股我們早已相去甚遠的感覺。
我其實最後很想抱抱他,但我沒有,尤其聊天的結束是因為下一個跟他有約的人出現了。其實我知道他現在需要的不是我的擁抱,而是抓住手中擁有的這個人。
最後我只能說:「祝福你。」
祝福的不是現在有人能成為他懸命的風箏線,而是他能自己長出活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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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記憶裡,J會永遠有那個呆呆可愛又貼心的樣子的。
為保護租賃人隱私,故事已化名與修改可供辨認身份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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