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的八卦

前幾天夢到阿公跟阿嬤。可能我原本預定初五回高雄，但把行程提前，沒跟阿公阿嬤講，祂們託夢給我吧。XD

說起阿公，這次回家聽到不少阿公的 ... 「八卦」？

第一件，阿公年少時很窮，卻有兩段婚姻。第一段婚姻，大嬤因為生育難產而過世，肚裡還有一個來不及見世的女嬰。大嬤過世後，阿公接著娶了我的阿嬤（我也不知道怎麼稱呼，感覺兩個都應該算是我的阿嬤）。重點是，據聞兩位阿嬤的家境都很殷實，真不知道什麼原因看上我阿公。阿公兩次婚姻都沒有得到阿嬤娘家的祝福，因為阿公太窮了，會讓人懷疑能否活下去的那種窮。結果，先後兩位阿嬤都不顧家人反對，「下嫁」給阿公。這感覺就像戲說台灣裡會出現的為愛私奔的劇情。也讓我好奇，阿公到底有什麼魅力。AQA 而以下兩點，我想就是阿公的魅力所在。

第二件事，阿公戒賭。據大伯描述，阿公在年輕時喜歡玩「成年桌遊」，四色牌、撿紅點這些。其實這些現在看來都還好，算不上什麼嚴重的賭博，好比現在的課金手遊那樣。只是，對於捉襟見肘的家庭，也算是一筆吃力的開銷。有次，阿公因為手癢想玩一把，被阿嬤念，阿公一氣之下，大力拍桌。那時正在晚餐，因此弄壞一些鍋碗，那天的晚餐大家也甭吃了。大伯當時的心境是：「一定要跟阿公好好談談。」但隔天，念嘉（義）師（專）的大伯因寒假即將結束，加上路程遙遠必須提早回學校，因此決定回校後再寫信給阿公（阿公畢業於新塭公學校，會寫也會讀，不是青暝牛。算起來是大我N倍的學長）。大伯振筆疾書，雖不至於洋洋灑灑，但也振振有詞。大意是說，阿公身為一家之長，同時也是那一輩的兄長（阿公的父親，也是我阿祖，英年早逝，阿公身為大哥，長兄如父），應該以身作則，要有好榜樣，這樣才好當咱洪家的箍桶。據聞（我老爹說的），阿公讀了信後，還將信件內容拿給我那位來不及謀面的五叔公看，只差沒在信件上畫押。以信為界，從此，阿公戒掉賭博的習慣。戒到什麼程度呢？態度嚴厲，但心腸很軟的大伯仔細思量後，雖然欣慰阿公有聽他的話戒賭，但也不忍心自己父親那唯一僅存的興趣被硬生生拔走，於是每年過年都會拿一兩張千元鈔，讓阿公去老家城隍廟前玩撿紅點，過過乾癮。但阿公卻堅決不玩。真的是皇天后土，摔杯鐵了心戒賭。

第三，戒菸。這真的是讓我感到意外的習慣，畢竟我家男性很少人抽菸。所以，聽聞阿公以前菸癮很重，我是怎樣都不相信的。但聽了老爹的轉述，當時阿公要賣蕃薯，又要賣魚，做的都是體力活，勞動子弟很少不碰菸的。後來，忘了是誰（好像是幼年時期的大堂哥還二堂哥）跟阿公講不要抽菸，阿公就從此不抽煙了。

當然，阿公值得讓我敬佩的事蹟還有很多，像是以前曬蕃薯籤，有人都會去偷，但阿公都睜隻眼閉隻眼。畢竟，會去偷這種東西的人一樣都是艱苦人。把蕃薯拿去賣時，有人要賒，阿公不只讓人賒，還多塞幾條蕃薯給人家。同時，阿公跟阿嬤也有在幫人糴米（以前一種批發賣米的販售行為）賺取收入，一樣會遇到需要賒米的艱苦人。阿公阿嬤都讓人賒欠，也沒有討回，反正也討不回。小時候有次過年，聽父執輩圍著阿公阿嬤聊天，大家聊到賣蕃薯跟賒米的往事。阿公突然苦笑地說，當時如果大家都把賒的錢還我的話，我就真的好野了。但苦笑的背後，是那代人的辛苦。

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能讓另一半放心且願意共度下半生，並且將賭癮跟菸癮說戒就戒，真的是讓我佩服。因為換做是我，不太可能做得到呢。

以上是我在今年聽到的關於阿公的故事。趁現在父執輩的大家都還建在，從他們口中獲取一些往事素材，也是我們這輩人能夠替彼此寫的時代筆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