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慘烈時,除去Q女事件,非高中莫屬。那些說高中是他們快樂時期的人,我欽佩,他們是幸運之子,我想。高中時期擦身而過的種種議題,想必你們也曾經歷過,在那些日子,有多少的我們真獲得相應的支持系統呢?我的大學選填科系並非驚鴻一瞥,是種補償沒錯,補償當年未能被滿足的家庭關愛。此種補償,一如我的母親對孩子們的鞠躬盡瘁,並非僅是仁至義盡,那些未被傾倒的滿滿關注,既然當年未能放置於其身軀,勢必得投注其他容器中,於是我們受寵若驚的承受合理與不合理的照料。
我始終相信,童年無心的青少年,比起社會人士,殘忍時其實更深層。學生時期的,沒有目的性,不為錢財地位容貌,只因為對你的存在不滿意,則攻擊你。而學生時期的階級之分,平凡人與被霸凌者間,尚有個替代性的存在。他們會被偶發性的輕描淡寫所中傷,縱使習慣針扎滋味,痛楚感仍會。心碎多次,不代表不會心痛。高一初,我也曾一度歸屬班上的主流團體,後來隨著一些事件發生,班上的人物角色圖從單純的上下直線,開始有了粗細斜線,或是未能正名的虛線交錯。於是原先被包庇的或是帶有後盾的事件,瞬間被批鬥。那時我與班上某位女生的曖昧,原先未有的言語渲染,隨著班級中話語權的轉換,同性間的親密也成了他們箝制的對象。團體力量的可怕,只是一群人的聚集,未有明文規定或約定成俗,卻由多數決否決少數,於是這樣的情誼,在攻擊與耗損下,慢慢喪失。這件事對我的影響,不只是失戀,其中涉及的,好像也是,自己落入了一個無法熟悉的脈絡中。我折騰高中三年,才適應所謂國中以外的世界,這是諷刺的吧?原來溫室花朵真有其鄙夷處,雖然直到現在我仍無法判別這樣的銜接,究竟是好是壞。
高中三年,除了學校,還有家裡的喧嘩。我會想,造物主們是否在賭注,人類們,對於無法承受的責難也許仍藏有無限上綱的駕馭力,而非總是敗的一踏塗地。父親酒醉的畫面一次次的更鮮紅,他眼底的血絲,也許哪天會順著眼窩就這麼流下鮮血吧,我想。某日放學回家的夜晚,他昏睡後陽台白色磁磚上,伴著大蟑螂屍體,某種隱喻式的宣告,生活的腐爛,這不是生活的黑色幽默,而是真實上演的人間喜劇,一場讓你無法認真掉淚的喜劇,眼淚如果要流,至少也要有人觀賞,沒人觀賞的眼淚,就跟不曾流淚過一樣的,沒人惋惜。
開劇至此,藏鏡人H君仍未出場,我們主角群,正因為H君的專業配角,才得以上台。一直在想著哪天要好好的讓H君粉墨登場,合宜的時刻卻是一延再延,配角其實不好寫,是甚麼促成H君的配角?而曾為主角的配角,又是到了哪裡?人們說藏鏡人,十年只為一刻,但我懷疑他的一刻究竟是否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