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早晨,密不透風的窗戶透著窗外安靜灑落進來的陽光。
昨天深夜,俊介和她兩人的單獨對話群組內,多了一組相簿,俊介把他去台中玩那幾天的相片一一傳了上來。光看封面那四張照片就覺得色彩繽紛,好像旅遊廣告那樣開心的刺眼,「如果是我也會想自己去旅行嗎?」等煮咖啡的空檔她一一滑過他的照片時這樣想。
那時候跟交往十年的男友分別,她像是為了跟自己交代似的,每個月都安排了獨自旅行。不論是鄰近的台中、台南,或是距離遠一點的蘭嶼澎湖,後來甚至到了另一端的阿拉斯加,沒了戀情的她站在雪地裡的時候,拍下的照片則是一雙雪靴和保溫杯的合照,屋內暖烘烘的人聲鼎沸對比在深夜中散步的她。
「我憑著自己也能辦到這樣喔,到了前所未見的地步。」
她沒對誰說出口這些話。
但只是在心裡逞強試圖說服給當下的自己聽而已,比起一個人,她更喜歡兩個人一起。她趕忙關掉手機扔在床上,想避開那些沒有她的畫面。
然而和俊介交往的期間,她沒能安排任何事情,那就像是被馴養的家貓一樣,依順著飼主的生活步調看著日昇日落。「有個感興趣的市集在華山,過中午想去,妳有要來嗎?可以帶些東西去野餐!」他一如往常沒得商量的說。昨晚她生了氣似的掛斷電話後,俊介沒再打來,傳了晚安訊息就進入深邃的夜裡直到現在出現,他在示好。
她猶豫是不是就當作船過水無痕了呢?「抱歉,下午跟朋友約了見面。」
為了讓藉口完整一點。「是女孩子的聚會啦。」她又補了一句。
沒想到冷了一晚的文字抽出來就這樣的鋒利連她自己都有點嚇一跳。她心裡感到罪惡但又不願妥協似的開始起身換了要出門的毛衣,即便要約誰、要去哪都還不知道。
她想盡快出門,踏出家門自己一人。
搭著捷運經過摩肩接踵的乘客、坐上手扶梯來到月台等車時,她時不時就會掏出手機盯著和俊介的對話框,彷彿希望從那背後看穿他的想法。如果我不覺得被愛的話,那就真的不是被愛了吧,對吧?我的感受應該不需要別人來評斷自己是不是被愛的,對嗎?
之前有戀愛煩惱時,某個前輩一邊啜飲紅茶,一邊給她建議時說:「要讓自己變得可以和世界和平共處自在一點的方法就是,不要對自己或世界有所期待。」
她像是不想接受似的把所有的APP與對話框全部上滑關掉。
直到坐在涼亭的石椅上時,她開始思念起俊介的點滴,不知道他正在做什麼。她想念會邀她去野餐的俊介,想念不嫌棄自己是姿勢白癡的俊介,想念那非要早起不可又穿著拖鞋發出聲響的俊介。
如果自己多包容一點,俊介多理解她一點是不是就好了?明明很喜歡很喜歡,但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