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悲懷之一 書寫

NANO

該不該寫？你的心裡很矛盾，隱隱感到忌諱與害怕！但是，你不要真的有一天她看不到了才說，你想讓她知道，你們是多麼愛她，多麼希望不好的事，永遠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本來NENO癌症復發的事，我一直不願意告訴任何人，那天和W電話講了很久，也許因為談到她爸過世的事，不知怎的，就對她說了。她一聽，就問：『是不是轉移到肝臟？』我嚇了一跳，問怎麼知道？她說幾個認識的人也這樣，大概幾個月到半年就……我好震驚，當場飇淚，因為不肯面對，一直逃避去想，朦朧地認為至少還有好幾年，甚至覺得說不定化療會治好……真的不能接受，加上想到Y怎麼受得了再經歷一次，就好心痛……｣在往高鐵站的車上，秀對你說。

其實，自從得知這件事後，你心頭就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那天，在台北，NENO說要拿咖啡給你，約在永嘉碰面，熟識的老闆見到她竟愣了半晌才說：｢哇！妳瘦了好多，都認不出來了！｣你認為只是討好女性的應酬話，就像以為NENO拿咖啡來，只是有好東西要分享，没想到她必須向這人生的美好享受之一告別，和她打了聲招呼，就忙著陪侄兒買相機，任她和秀咬耳朵，後來聽秀說她們談的事，你一陣鼻酸，強忍著才没讓眼淚掉下來，這樣的反應，連你自己都嚇了一跳。

｢到現在大概化療兩次了吧......我一直不敢打電話給她，心裡好怕……這樣真的太早了…，我們家族都這麼長壽，二姑活了一百歲吔！我爸87歲走，算短命的了……｣秀說。

給母親一筆錢50萬，母卻不疑女兒有没事，只擔心錢的來源，收錢會不會受累，竟然說先放在妻戶頭裡！三番兩次打電話，給妻，給NANO、給大哥；對後者還將金額膨脹10倍。

妻對四姊說時，她笑得很開心！二哥說不要讓岳母知道的理由是她會忌妒，老公為什麼來接女兒卻不接她！

當年第一次手術時，得知很成功，妻在電話中又叫又哭，惹得罹癌以來未曾哭的四姊也流淚，那時以為一切都OK了

｢嗯！奇怪，你們家族没人得癌的啊！為什麼基因保護不了她？｣你說。

｢可能生活、工作的壓力吧，第一段婚姻這麼不快樂，後來的工作，又老是面對那麼畸形的人和變態的事，經常義憤填膺卻充滿無力感，再堅強、能幹，也難免內傷，又一直累積……應該在那個時候，癌症就潛伏在她身上了。｣

｢會不會和没生育過也有關係？我看過報導。｣你想到NENO將Y的兩個兒子視如己出，也得到被當做生母般的回報，心底湧出一股壯烈的情感，覺得正在談論的是一個偉大的女性。

在往左營的高鐵上，窗外陽光照亮田園的青綠與房舍的七彩，你本來愛看這樣的光景，恍然間，你戴上了NENO的眼睛，所有色彩瞬間消失了，一片片轉化成怨怒、哀傷、不捨、認命與平靜，在心靈裡交錯……。猛然醒轉，最近，你正在重讀JACK LONDON的｢WHITE FANG｣，第三章Henry如何在狼群環伺中掙扎求生，少年時讀，看到的是人面對著狼，現在讀，

5/6在台大兒童病房，一家人挑選照片，最能表現NANO內外之美的！太｢冶艷」的、修片過頭的不要！鼻酸卻溫馨。

兒子媳婦常帶孫女到院探望

夫妻感情太好的相互牽絆

被捧在手掌心疼，買同樣東西，一定為她買好的，自己隨便；有送去吃喜酒，天寒，直問冷不冷？雖說不冷，去接時將所有禦寒衣物都帶上。

姚知她想要他多陪，妻擔心其愁眉苦臉反惹她心疼，是不是可少陪些？問NANO，她果真想他多陪。

預知死亡，寫自傳，妻建議感性、突顯鮮明之事；甚至可錄音，講話、唱歌錄下來。

5/6，清唱劇《那些天，蔣渭水在牢裡》，由石青如作曲，歌詞由詩人江自得醫師根據蔣渭水獄中日記所創作，指揮邱君強率領台北愛樂合唱團、青年管弦樂團演出。

曾說水腫時痛不欲生，真萌生自殺念頭；非親歷其苦，實難想像，說什麼勸解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4/30去看她，對我說，懷疑此次化療反激起癌細胞更強力之反撲；我後來對姚提起，他竟然不知，吃了一驚，在擔心她有遺憾。

4/30看她這次術後體力、精神還好，你心裡祈禱已能和癌細胞和平相處，身體狀況達到平衡；但5/6再探，又疑心變瘦了，癌細胞還在繼續侵蝕她。

小宣只把一個秘密告訴她，她要把白金鑲藍寶石手鐲留給她做結婚禮物。而她還能在眾人前故做不知秘密的跟宣開玩笑：｢變漂亮了，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丫？」

你聽說對付癌症最好的是樂觀，與它和平相處，你天真的想激起她的鬥志，說她會看到小兎兎嫁人，抱她的孩子做阿祖，這簡直是對死神賴皮，其實你只是做縮頭烏龜。

4姊長壽基因。未曾懷孕生子？對的社會畸形人与難以想像的事？常義憤填膺而無能為力。百中無一的有能力好人。
9/27高鐵，与妻聊，雯琦說半年內。高鐵外風景，想像生命末期看待事物心境，哀傷？難捨？怨怒？正讀白牙，看主角Henry在狼群環伺中掙扎求生(狼就像死神)。城市、世界多麼美好，我們只是當下的—個點，脆弱、渺小，且根本不是美好的那一部份。
岳母高壽常唸死，4姊前次手術後听聞悲忿從中來，妻說不如請她分壽4姊，像以前三姊給岳父十年。岳父最偏愛的女兒，但在他失智纏綿病的晚年，有次回來照顧他竟生出厭煩的情緒，大概自己又驚嚇到，感到內疚，遂又不忍遽離，哭著說捨不得走……她後來對秀說，你聽了轉述，感到揪心，我們都是平凡人
姚之苦命与愛戀牽掛，想到亦不捨，兩個孩子如己出，亦回視如親母。
多麼大器，會照顧人，柔中帶剛，外圓內方。
9/27第六感生死緣，大富豪的預知死亡記事，女兒沒被帶走的欣慰，最後生日派對的燦爛煙火，連死神都戀戀難捨的繁華人世。

第六感生死緣 主角：克萊德彼特 約翰霍普金斯 克萊兒馥蘭妮

｢我應該感到害怕嗎？｣

｢像你這樣的人不應該害怕！｣

得知死神決定不帶走他摯愛的女兒時，他衷心的說：｢謝謝！｣(死神就是癌)

在這個時候，已覺得自己不足惜，只要親愛的人過得好就好了！

5/13與兒子，四姊釨想喝幾口四神，她不能吃固體，胃會痛。返住處查網路，公司附近藍家割包有賣，週四試吃，不錯，有想立即買去的衝動，但大雨，又拿吸塵器，罷。

5/20買了4份割包、四神，和兒子去看四姊。她說胃口不好，醫院餐没味！看她喝了半碗四神，至少露出滿足幸福的表情。說終身俸未領滿一次退部份(80萬只領了5年，尚餘約2百多萬)及撫卹想用以照顧岳母，親署名讓她月領，但必惹其疑心(會知道)，所以還是姊夫領，再按月給她，如此兄弟姊妹可不必出錢或減少很多負擔。

說後續醫療方案3種，1.原化療、2.標靶(可緩腹水，但出血風險)，3.被打斷，姊夫和小兒子回來。後爾均也來！

外科醫師忙翻天，居然從上週說要拔管、縫合造口，迄今抽不出時間。

姊夫和兒子們去墓園撿骨，將民69年單穴花60萬改建成家族骨灰墓園(姊夫回來說，正要敲時打雷，捧骨時大雨，吉。)。

小兎兎說我爺爺有兩個奶奶，一個羽華奶奶、一個我奶奶丫！

5/23與表妹去看四姊，她5/22出院。表妹為做香精按摩，教看護，但她無心，按完頭，見示範腳，說：｢還要摸腳喔？｣使我與老妹心裡不太舒服，一直在意著，回家對妻說這個看護不好。但妻與四姊談，其實很純樸、開朗，不為病人按摩是其公司規定，怕有閃失。

5/29早表妹逕赴連雲街為四姊做脊椎按摩，妻說，四姊或不認為有特殊療效，但可能會覺得舒爽些。表妹告訴我，四姊肌肉較上次軟多了，情況不太好。

6/3，在中壢過完端午，妻北上連雲街，晚我亦過去看四姊，用餐，她似更瘦，但精神尚佳，且或因妻剛為按摩，臉色紅潤。四姊說妻為敷臉，但手離開後，她仍以為貼在臉上，妻說：｢看吧！我有氣！｣飯後陪淑英看阿信。相對平靜的一個時期！

6/7午，妻與姊妹們、二哥二嫂、我及致嫺、爾均，上連雲街聚餐，有點像最後的會面，但其實四月底從鞍馬山莊下來那次才像，當時四姊心理也還没準備好，因還抱著生的希望；這次心理建設好了，很高興親人們能像這樣聚在一起。餐後喝冰滴咖啡、切蛋糕慶大姊生日。下午我赴四四南村參加小學同學會，妻也要去，但只晚餐，要休息一下，並為四姊香精按摩，後來妻說，四姊應很享受按摩，要做前，時間上其實已很趕，但一向體貼別人的她並没說不做要妻先走！隔日有20餘名朋友去看四姊，就是他們那群，原不欲人看，但也因心態OK，要他們一起來，並打算以｢本來｣面目見之，當做一堂生命教育示範(這群人中四姊第一個面臨生死關頭)。

6/10下班後去看四姊，帶椰子、薄荷香精給她，吃晚餐。星期天20餘個朋友為怕她累，待了40分鐘即走，姊夫見她體力可以，還約了孩子一起去屈尺黑店吃黑鯛。但四姊說今天一直愛睏，看民歌30年就睡著了。四姊的造口，醫生不縫合，說腸子不通時還可舒緩壓力，傷口會癒合，變成一個人工口，只是會有排泄物漏出，要定期處理。仍看阿信！走時姊夫陪下樓，小聊，說減腹水之標靶尚無副作用，但已不化療，6小時必須吃止痛，也只能如此，維持較佳生活品質，也許能活長些。

不只是衛福奬，更是生命鬥士獎
面对沉積於社会底层的渣滓事件，呑下黑暗，吐出光明，終至不能負荷
心経的冷静，部长剛强，女性温柔，營造出令人动容埸景（这个奬好在來得及時）（7/23颱风本担心來不及，未料因安宁病房更蘊積張力），並引发小毅発言灵感，人生第一次大挫折，应说物质上無能为力，但精神上克服了，不再耗用醫療資源，自傳回顧人生，为自己告别式做準備，墓碑上的照片。生命最后的温热，散発出永恒的撫慰人心的光輝。
会不会变成我们的场子？雖不願，可能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鬧场」
老同事舊伙伴，自發請假來
台北時期，舅媽家每週一会打牙祭，永远能在她那裡找到愉悦溫暖
郭小莊感天动地竇娥冤，姊夫引見我第一（90分），油麻菜籽，地不好，确信找她能得安慰，
基因保护？不肯接受也得接受，人生舒伯特無言以对，她最終用微笑面對
初知她罹癌，南下高鉃上，雨后乍晴田园城市美景，人生变幻無常，悲從中來
想写什庅，鉄齒的我在怕什么？
面容消瘦更凸顕笑顏
兩眼一瞪，牛鬼蛇神却步。橫眉冷对家暴客，俯首甘為賢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