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雨漸漸密集打著,往右放眼棄耕的農田長滿雜草,為何不種花了?我記得花跟農植可以交替種啊,翻耕的花可以當天然肥料。我突然意識管理員的沉靜,莫非是土壤無法再種植?真可惜,我很喜歡向日葵跟稻田呢,嘛,我聳肩,往好處想至少不需要下田幫忙。
我留意腳踝潮溼黏襪的悶感,墨綠腐肉般的軟爛泥路上,黛色亞光的麂皮瑪麗珍鞋(Mary Jane)仍乾燥舒適,我動動腳趾,防水性這麼好該不會是真麂吧?抬頭,正好瞧見古樸日式字樣的”花田”,退色鏽斑的小方牌剩一角勉強掛在木桿上,乘載時代變化的新舊店面整齊畫一排列兩側,有我熟悉的現代地球產品,也有陌生異時代的奇物,蔬果店、服裝店、雜貨五金……還有書店!!
健步如飛的貼近打霧的玻璃,可惡,店沒開,交指如鏡放眉梢,雪花球般寧靜了世界的知識都在這小小的空間,豪雨宛如要驅離我這異鄉人,下身幾乎都濕透只好先回宿舍。
嬉鬧聲,眼入高挑的女孩正跟身邊三四人說笑,一頭橘色高翹馬尾,隨著搖曳的身姿蕩漾人心,她發現我的視線迎面而笑,
「嗨!妳是新鄰居吧,很高興認識妳!」聲音悅耳清脆,她離開人群走向我。
還有股淡淡的果香,「妳好!」我瞬而回神。
「我們互相照應吧,我是淇婭,可以怎麼稱呼妳?」這股自來熟讓我放下心防。卻又莫名緊張,真是亮麗的人,
「奈緒,山川 奈緒!」臉上隱隱發燙。
「妳也是2年級的嗎?」
「嗯,開學後就是了。」不只皮膚頭髮也閃閃發光,「妳也是嘛?還是開學後是3年級?」這就是所謂的女神光容吧。
她插腰,微笑歪頭,「跟妳一樣。感覺妳很聰明呢,這樣的問法!」
我一驚,是同類嗎?「感覺妳很好相處。妳有在帶活動-」她瞬的睜圓眼,「或班級幹部之類的……」又訝異張大嘴。她的表情真豐富,讓我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嗯嗯嗯!」用力點頭,她指著自己,「看得出來?妳觀察力也太好了吧!」
「哈哈哈……」我害臊傻笑著,這孩子好激動啊。
她摸著下巴思索,「奈緒……小奈?奈奈,可以叫妳奈奈嗎?」絲絲甜膩。
「嗯。」我頷首她隨笑。她一笑如太陽出升的暖輝,一掃我心底的鬱悶,我按住怦然的心跳。怎麼回事?
「奈奈!妳喜歡活動嗎?」傾身又近我一些,心漏一拍。
片刻沉默,「不討厭,必要的還是會參加。」
她直起身軀,嘟嚷道,「每個活動都很重要啊。不過,奈奈妳這麼漂亮,我怎麼對妳沒印象?」
「我下學期中才轉來的。」我也訝異怎麼對妳沒印象。
她彷彿捉到飛耀的毛球,「怪不得了!迎新妳沒參加吧?好消息喔,下下週15號有迎新活動,來參加吧!」嘴角露出整齊的貝齒,「我帶妳認識環境。」
「都是一年級的,我混入很奇怪吧?」
「哪會?大家都不認識呀,一起看看學校跟村莊也挺好的。」
我輕擰下巴,半晌,「說的也是。服裝跟活動時間?」見我答應,她樂呵呵道,
「穿制服喔,鞋子隨意。記得帶雨具!然後早上8點在校門口集合,不 附 早 餐!」她最後嘟嘴故作嚴肅說著,被逗笑的我已期待在學校與她碰面了。
「小奈!/琪婭!」兩方同時出現呼喚的聲音,娜娜米擔心的拿浴巾跑向我,
「都濕了啊,著涼怎麼辦?」乾暖的毛巾覆在我肩上才意識到身體在發冷,我一手抓穩它,恢復了平靜,
「謝謝。」抬眼看到琪婭藍寶石般的雙眸打趣著,我輕聲對娜娜米說,「這位是琪婭,」對琪婭莞爾道,「這位是娜娜米。我們都是同屆的,她也是轉學生,可以參加活動嗎?」
藍色的眼眸眨啊眨,「當然!娜娜米,很高興認識妳。」面帶微笑。
「啊……」,她馬上欠身,「初次見面!打擾妳們了,不好意思!因為看到小奈她……」,琪亞揮手搖頭道,
「沒關係,我室友也在找我了。奈奈,抱歉剛才沒注意到。那我們迎新會上見囉!」我含笑點頭,揮手道別。
目送琪婭離開,娜娜米立刻轉頭,急道「小奈快去洗澡弄乾身體!」我不禁一笑,真像老媽子啊。忽地眼底有憂傷的浮光,比我媽更像媽呢,不覺抓牢毛巾的餘溫。
「知道了。」欣慰一笑,「這裡有浴室嗎?」
她立刻抓住我手腕走起,在205與206房之間牆的對面是一間公用浴室,疑?一間,男女共用?
「那廁所?」她又拉著我進去公用浴室內,右邊是廁所,左邊是淋浴間和洗手台。那片大而微髒的鏡面反射我尷尬失笑的臉,這裡治安沒問題嗎?
「這裡有公用的潔身用品,」她小聲咕噥有幾分愧色,「面紙跟清掃工具在樓梯旁的區間。」
「知道了,謝謝。妳逛的真仔細啊。」
「小奈妳生我的氣嗎?」她轉來眼眶已泛紅。沒來由怎麼了?
「怎麼會?什麼原因氣妳?」相較下這位很愛哭啊。
她擦過眼淚,哽咽,「太多了。讓妳出頭、纏著妳、又吵、還影響到妳交朋友……」說道後面她更難過了,如果美人哭是詩畫,這位則畢卡索奇作。
我不禁噗哧一聲,揮手笑道,「如果是班上的事,妳想太多了!那是我個人行為,怎麼會怪到妳身上?」我用毛巾擦去笑淚,「真生氣也是對那幫狗崽子,妳別介意了。」唉呦,我的媽……跟沙皮狗有得比。
「……那我可以繼續跟妳相處嗎?」放心的她又聲淚俱下。我又被逗笑了,
「當然。」我捏著毛巾抹去她撲簌簌的淚水,「所以別哭了,嗯?」
她破涕為笑,「嗯!」
入住這幾天後,龍寶幾乎把第一張床當牠的睡牀,眼神依然直勾勾。
「小奈!妳要的是這種信封嗎?」剛回來的她在房間門口揮著薄茶色信封。
「對!謝啦。」她抱著剛剛採買的東西靠近我,我拿錢交換請她順路買的物品。
「不用給我也沒關係……」她盯著手上的錢說。我把她的手指扣合,推回道,
「不行,一碼歸一碼。」她點頭,回去自己床邊。
鉛筆點彈著嘴唇,既然信這麼難寄索性一樣的內容都寫4封,郵局、獵人、纜繩還有電報吧?這樣費用應該還夠,只要能確認身份紙上的資訊就好。
我寫下基本問候,假想自己是國際交換生情感豐沛的詢問家裡近況,我看著草稿,好,不會太油膩就這樣!又想到這裡下上山都考驗著生命幸運值,還是把剩下的信封都寫完,分批每週交給不同人處理吧。夜深小黃光打亮著信紙,待我都寫完黏封,她突然出聲,
「小奈朋友好多……」埋在棉被裡的她表情非常羨慕,我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