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A2Z--我那被超渡的一手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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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該N來說他帶來的故事了。

  「這是一個我朋友P桑早年走船發生的故事。」

  事情是發生在1970年代第一次石油危機的時候,那幾年P桑因為遠洋的釣鮪船的待遇較國內其他工作優厚,在同莊的那回來招募船員的大副一再鼓吹之下,加入了那一次一期三年的遠釣船,想說就跑這一次賺個日後做個小生意維生的資金。

  船很快的出發了。先是在菲律賓和馬來西亞這一帶的南太平洋作業,因為這次像P桑這樣的新手有五個之多,所以便在這帶做熱身作業,以體型較小的黃鰭鮪做為練習,同時也補釣一些充當魚餌的沙丁魚和魷魚,在這區作業了三個月,船來到了馬來西亞的檳城作第一次的整補,同時船上也放假,船員們有五天的假期,大家上到了久違的陸地,看電影、喝酒、尋歡流連於電影院、酒吧和查某間,又喝又鬧甚至幹架地過了五天。

  五天過後,大家又上了船開始往本船的真正目的地--南印度洋前進。

  這次的旅程就沒前三個月那般輕鬆了,由於油價一直往上飆漲的關係,很多漁船都急著賣魚,連帶地使得漁價暴跌。因此船長也急的想將漁獲趕快補滿,趁著還沒賠錢的時候將漁獲脫手。使得整個船上的作業相當緊繃,幾乎沒眠沒日的連番作業,白天全員出動,晚上採一組作業一組休息的輪流。

  當時的台灣遠洋漁船多數是採用延繩釣法,用幾百公尺長的延繩掛上魚餌放到海中,然後收繩時再用牽引馬達將繩子拖回來,船員用魚叉、魚鉤等將鮪魚鉤補上船,然後清魚鰓、取內臟、割尾割鰭之後送冷凍艙。

  那天晚上的風浪較前幾天意外的大,大家體力也被操到一個臨界點,每個人都很疲累而且緊繃,三不五時船員間就會因細故打個小架,整個船上的氣氛而且火爆。就在當天小組交接的當兒,P桑還在延繩上掛吊魚餌,另一組上來的船員不察,急急地發動牽引馬達,將放出去的那組漁繩收回,沒想到去勾住了還在掛魚餌的P桑的一手一腳,漁繩收回的力道,硬生生將P桑往繩架下方的船體上一甩,該船員察覺關掉馬達但已經來不及,P桑那一手一腳已骨折,大家手忙腳亂的將P桑作簡單的固定和包紮。由於船上沒有船醫,報務士隨即發出警報,希望能有其他船提供救援或醫療。恰好有一艘法國的高級郵輪正在附近,很熱心的提供救援並收留P桑上船,而P桑也就這樣一直跟船到了法國的馬賽港,才送到當地的醫院,甚至還幫P桑申請到國際紅十字會的救助,讓P桑可以安心的住院療養。另外漁船這邊也發出電報回台灣的船公司那邊告知P桑受傷離船的事情。

  而事情就發生在台灣這邊。

  在P桑家裡這邊還沒有收到船公司傳來的消息,P桑的牽手,也就是P嫂就遇到了怪事。

  說到P桑,在他的手和腳有個特徵,就是他的右手右腳都是六個指頭,也就是在拇指上多出個小指頭,而右腳這小指頭的指甲長的非常快。所以P桑平日幾乎每天都會坐在家裡的長板凳上很寶貝的修剪他的手腳。

  而這天晚上,當P嫂關好門窗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竟然看到那條長板凳上有著一手一腳,而那一手正拿著剪刀修剪著那腳拇指上歧分出的指頭。P嫂驚呼一聲,嚇了一大跳,坐在地上發愣。只見那一手爬著,一腳一蹦一蹦的跳出大門穿門然後消失。

  「這不是我老公的手和腳嗎?然到我夫婿出事了?」

  隔天他們就收到船公司來的電報,說是P桑受傷,但已被送到郵船上醫治,應無大礙。

  而過來幾天,這一手一腳竟然又再度出現,一樣是在長板凳上剪指甲之後又穿門消失,連P桑的阿母都看到了一回。P嫂和P桑的阿母都覺得P桑一定凶多吉少,連忙找人拍電報到在基隆的船公司問是否P桑已經死亡。船公司這邊回說請家屬放心,P桑已經被送到法國受到妥善的照護。

  但P桑家裡的憂慮卻沒有因這個消息而消除,接下來是家族裡有個從小就很疼愛P桑的大姑,她夢到了P桑斷了一手一腳來哭訴,說他在陰曹地府裡保受欺負,希望大姑燒田宅和金錢給他。夢到的隔天大姑馬上跑來關切,是否P桑已經往生了?

  因這兩件事情的關係,P桑家裡認定P桑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就找了莊頭裡辦事的司公啊標來看,斷定P桑已經亡故,而且斷了一手一腳卻沒人超渡,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怪事和斷手斷腳的P桑來託夢。

  因此P桑家裡辦起了喪事,還煞有介事的請司公啊標上了舢舨在海上招了魂,然後回到P桑家裡辦起超渡的法事,然後選了個好日子,拿了一套P桑的舊衣服放在棺裡葬到莊頭外墓地裡。

  說也奇怪,自從司公啊標招魂之後,那每天報到一手一腳就不曾再出現了。所以P桑家裡認定P桑已經得到超渡,卻不知道P桑人正好好的在法國馬賽港的聖麥可醫院受著妥善照顧呢,據說還頗受院裡的年輕護士的歡迎呢。

  就這樣,三個月後,P桑終於在康復後透過頗複雜的手續輾轉的回到台灣蘇澳港的家裡頭。

  一進到莊頭,大家可都嚇壞了呢,大家看到P桑就都好像看到鬼一般的跑開和躲進家裡。P桑就這樣滿頭問號的回到家裡。一回到家裡也是把P桑的阿母嚇了個半死,等到確定P桑是人不是鬼之後,才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將三個月前發生的怪事說了出來,成了莊頭裡轟動一時的大事。但這樣的收場真的是喪事便喜事啊。

  只是,當時的那跟P桑一模一樣的一手一腳是哪冒出來的呢?

  「以上就是P桑親自告訴我的故事。」

  N君交出了一本村上春樹的「1973年的彈珠玩具」給身後的F,然後走下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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