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蘇珊娜維佳(Suzanne Vega)《Tom's Diner》－深植在腦海裡的疏離感

我抓著機車把手，正等著紅燈秒數倒數。這個紅燈總是要等上一分半，我望向路過的行人，任由腦裡的思緒流動著。突然地，我哼出一段曲調「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這個曲調是我一直很想解開的謎團，它從我國二開始纏了我十多年，總是會在某些時候突然浮現，而我一直記不起它是誰。問了身邊的人，也從沒有人聽過這首歌。直到十年前左右，我和前同事說起這件事，前同事聽我哼著這個曲調，她打開手機，告訴我google有搜索歌曲的功能，沒想到這個謎題這麼快就被科技解決了，我竟然有點落寞。

google顯示，這個曲調來自於美國歌手蘇珊娜維佳(Suzanne Vega)的《Tom's Diner》。之所以如此令我印象深刻，正因為整首歌都建立在同個曲調上，不斷重覆再重覆。

作詞/作曲：蘇珊娜維佳(Suzanne Vega)

I am sitting in the morning at the diner on the corner
早上我坐在街角的餐廳
I am waiting at the counter for the man to pour the coffee
我坐在吧台前，等人來幫我倒咖啡
And he fills it only halfway, and before I even argue
結果他只倒了半杯，就在我抗議之前
He is looking out the window at somebody coming in
他正看向窗外，那名從外面進來的人

"It is always nice to see you"
「見到妳總是很高興」
Says the man behind the counter to the woman who was coming
櫃台後面的人對著剛進來的女人這麼說
She is shaking her umbrella
她正甩乾她的雨傘

And I look the other way, as they are kissing their hello's
當他們親吻打招呼時，我故意看向別處
And I'm pretending not to see them
我假裝沒看見他們
And instead I pour the milk
然後倒我的牛奶

I open up the paper
我打開報紙
There's a story of an actor
今天有個演員的八卦
Who had died while he was drinking
有人喝酒喝到掛了
It was no one I had heard of
只是個我不認識的人
And I'm turning to the horoscope
然後我翻到星座運勢版
And looking for the funnies
想找幾個笑話來看
When I'm feeling someone watching me
突然覺得好像有人在偷看我
And so I raise my head
所以我把頭抬起來

There's a woman on the outside looking inside
有個女人站在餐廳外面
Does she see me?
她看到我了嗎？
No she does not really see me
不，她沒有看到我吧
Cause she sees Her own reflection
因為她在看她自己的倒影
And I'm trying not to notice that she's hitching Up her skirt
我假裝沒有發現她在用力拉裙頭
And while she's straightening her stockings
當她在拉順她的絲襪時
Her hair has gotten wet
她的頭髮溼了

Oh, this rain
噢，下雨了
It will continue through the morning
我看整個早上都會一直下吧
As I'm listeningTo the bells of the cathedral
隔壁的教堂正在敲鐘
I am thinking of your voice...
於是我想起你的聲音

And of the midnight picnic
還有一次，我們在半夜去野餐
Once upon a time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Before the rain began...
在這場雨之前的事…
I finish up my coffee
我喝完咖啡
It's time to catch the train
我該去搭火車了……

這首歌曲的發行日期是1987年，最早是上面的人聲版本，後來在1990年被英國團體DNA重新混音發行，少了最後一段做為故事結尾的歌詞，反而以不斷重覆的曲調及節拍收尾，另有一種思緒繼續流動的餘韻。因為這首歌的文學味和洗腦曲調，後續也有不同國家的歌手做翻唱或取樣。

說起我接觸到這首歌的故事，並不是很開心的回憶。
那時我念的國中雖說是「常態分班」，其實動了手腳讓老師的子女和某些特別人士的小孩集中在某一班級特別照顧，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緣故，導致我所在的班級聚集許多不愛念書的孩子，打架鬧事聚眾霸凌等事履見不鮮。各科老師在台上自顧自地上課，對台下的吵鬧視而不見，就算我不討厭讀書，在老師無心教學、沒有補習的情況下也只能自助。

這樣的我隨便就能考到班上前三名，即使我的分數放在別班只是十幾名的程度。學校為了升學率，特別弄了個資優課程，各班的前三名必須在某些時段離開原班去加強輔導英文數學，我當然也被迫參與。我的程度明明不如其他人，卻要上那些更進階的課程，我打從心底抗拒。在視聽教室上的英文輔導課特別加強英聽，我大概只聽得懂三成，每次改完考卷都覺得我是來這裡被羞辱的。上資優班的課總是讓我很挫敗，但可以短暫離開原班獲得喘息，我還是乖乖出席，應付一下學校。

某天，資優輔導班的英文老師發了一張A4紙，上面寫著英文歌詞。
他說，輕鬆點，我們今天來學這首歌。太好了，我喜歡唱歌。
我的心情好多了，至少唱歌這件事是我有自信的。戴上視聽教室的耳機，耳機裡傳來的是1990版充滿節奏感的《Tom's Diner》，聽了兩次後我馬上可以看著歌詞跟唱了。我的英文不好，但是我可以唱好一首英文歌，這件事稍稍讓被迫上資優班的我，自尊心沒那麼受挫。

上完課後我早就把那首歌的歌詞忘了，旋律卻深植在腦海裡，偶爾會自己跳出來。蘇珊娜在《Tom's Diner》唱的是一篇記事散文，對我來說卻是冷眼觀察的疏離感。當我哼起《Tom's Diner》的曲調，隨著重覆再重覆的主旋律，總是想起當年那名厭世又孤獨的可憐中二生，明明身在人群卻無法融入的悲哀。

那個時期塑造出的性格孤僻和被動，得等到出了社會後才遇上二次成長的機會。我來不及變成這個社會喜歡的樣子，幾經挫折之後，至少找到融入人群的求生之道。只是啊，我偶爾還是會哼出《Tom's Diner》，思緒飄回二十多年前，為當年那個孩子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