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利欽的高光時刻·梟雄
有些人註定無法安寧。世界的平靜對他來講,等於慢性自殺。這些人需要災難才能顯現自己的英雄本色,如果沒有災難,就要制造災難。中國人稱呼這種人為:亂世梟雄。
曹操(155年 -220年3月15日,字孟德,一名吉利,小字阿瞞,沛國譙縣[今安徽亳州]人)即是這樣的梟雄,但他也是治世之能臣。很遺憾,葉利欽,只是梟雄。
鮑里斯
鮑里斯·尼古拉耶維奇·葉利欽(Boris Nikolayevich Yeltsin,俄語:Бори́с Никола́евич Е́льцин,1931年2月1日-2007年4月23日)出生在蘇聯烏拉爾州區(Ural Oblast ;俄語:Ура́льская о́бласть,1923–1934)塔利茨基區( Talitsky District)布特卡邨(Butka ;Russian: Бутка)的一個農民家庭。他的名字鮑里斯(Бори́с),在俄語中是“鬥士,勇士”的意思。他出生時,接受東正教神父的洗禮,由於神父的粗心,差一點被淹死。所以父親尼古拉·伊格納季耶維奇·葉利欽(Nikolai Yeltsin)給他起名鮑里斯,希望他能更堅強。
剛出生,就遭遇1932–1933年的大饑荒。父親尼古拉在1934年因參與煽動反蘇維埃被送進古拉格集中營。三年後出獄,從事建築工作,母親克拉吉雅·瓦西里耶夫娜(Klavdiya Vasilyevna Starygina)做裁縫。
也許是命中註定,葉利欽自小就“膽大妄為”。童年時和兩個小夥伴偷了兩個手榴彈到附近森林中“研究”,他居然用錘子想把手榴彈砸開,引起爆炸。導致他的左手失去了兩個手指。
七年級時,葉利欽在在畢業典禮上不知道錯動了哪根神經,直接批評班主任,結果被開除。只好轉入彼爾姆州(俄語:Пе́рмская о́бласть,羅馬化:Permskaya oblast)別列茲尼基市(俄語:Березники́)普希金第一中學。畢後,於1950年入讀烏拉爾工學院( Ural State Technical University,現改名:烏拉爾聯邦大學,俄語: Уральский федеральны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 имени первого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оссии Б.Н. Ельцина)建築系,並於1955年畢業。
貴人
1960年畢業後,葉利欽在蘇聯建築部門工作。現在很難具體知道,這樣一個桀驁不馴之人,是如何得到雅科夫·里亞博夫(Yakov Ryabov)的欣賞,雅科夫·里亞博夫在1963年任格魯烏(Gorkom;俄語:Главное Разведывательное Управление,意思為“情報總局”;縮寫:ГРУ,拉丁轉寫:GRU,為蘇聯總參謀部情報部,俄語:Главное разведывательное управление Генерального штаба Вооружённых Сил СССР。蘇聯解體後,被俄羅斯政府內一同名機構,俄語:Главное разведывательное управление Генерального штаба Вооружённых Сил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所繼承)第一書記。他多次提拔葉利欽到更高級別領導崗位工作。
1971 年至 1976 年期間,雅科夫·里亞博夫擔任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州委第一書記。在他被提拔到莫斯科工作時,推薦了葉利欽出任該職位。1976年至1981年,葉利欽任蘇共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州(俄語:Свердло́вская о́бласть,羅馬化:Sverdlovskaya oblast)黨委第一書記。
在擔任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州書記期間,葉利欽結交的任烏拉爾重型機器制造廠總經理雷日科夫,和斯塔夫羅波爾邊疆區區委第一書記戈爾巴喬夫,是他邁入中央領導層的“貴人”。
尼古拉·伊萬諾維奇·雷日科夫(俄語:Николай Иванович Рыжков,1929年9月28日),於1979年任蘇聯國家計劃委員會第一副主席,1982年任蘇共中央書記,同時兼任蘇共中央經濟部部長。1985年9月27日,就任蘇聯部長會議主席,成為繼格奧爾基·馬克西米連諾維奇·馬林科夫(俄語:Гео́ргий Максимилиа́нович Маленко́в;1902年1月8日 -1988年1月14日)後,最年輕的政府首腦。
米哈伊爾·謝爾蓋耶維奇·戈爾巴喬夫(俄語:Михаил Сергеевич Горбачёв,羅馬化:Mikhail Sergeyevich Gorbachyov,1931年3月2日-2022年8月30日)生於烏克蘭移民和與沃羅涅日(俄語:Воронеж)俄羅斯人的混合家庭。他比葉利欽晚一個月出生,同樣剛出生就經历了1932–33年的蘇聯大饑荒(俄語:Голод в СССР 1932–1933 годах)。這場大饑荒造成500–800萬人死亡,其中400–500萬人是烏克蘭人。還有大約100萬哈薩克斯坦人。
在那個時候,我家鄉的普利里沃利諾耶邨有接近一半的人餓死,包括我父親的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
— — 戈爾巴喬夫回憶錄
和葉利欽比起來,作為蘇共黨內的改良社會主義代表,戈爾巴喬夫要謹言慎行的多。在蘇聯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的布拉格之春運動中,他私下不支持這種做法,但公開表態還是支持。他當時被派往捷克。在處理斯塔夫羅波爾農業研究所的哲學教授法吉姆·B·薩迪科夫對蘇聯的批評時,“我的良心折磨著我”的戈爾巴喬夫,盡可能降低了對教授的處罰。最終法吉姆·B·薩迪科夫僅僅被開除。
在赫魯曉夫(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赫魯曉夫;俄語:Никита Сергеевич Хрущёв,1894年4月17日-1971年9月11日。1953年3月13日 -1964年10月14日擔任蘇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執政期間,戈爾巴喬夫積極參與了對斯大林的批判。在勃列日涅夫(列昂尼德·伊里奇·勃列日涅夫;俄語:Леони́д Ильи́ч Бре́жнев,烏克蘭語:Леоні́д Іллі́ч Бре́жнєв,1906年12月19日 -1982年11月10日,第五代蘇聯最高領導人,1964年-1966年間任蘇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其後為總書記)當政期間,他也多次稱贊勃列日涅夫,例如稱他為“我們這個時代傑出的政治家”。
作為回報,他39歲就擔任了斯塔夫羅波爾邊疆區(俄語:Ставропольский край,羅馬化:Stavropolsky krai,位於前高加索西部、大高加索北麓)地區的一把手。並有機會和克格勃負責人尤里·安德羅波夫(尤里·弗拉基米羅維奇·安德羅波夫;俄語:Ю́рий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Андро́пов,1914年6月15日-1984年2月9日。1982至1984年間擔任蘇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蘇聯國防會議主席)一起度假,並獲得安德羅波夫的好感和支持。
勃列日涅夫自1964年出任最高領導人,一直執政18年後去世。安德羅波夫接掌大權後,打擊腐敗,大力提拔期望改革的年輕人,包括:葉戈爾·庫茲米奇·利加喬夫(俄語:Егор Кузьмич Лигачёв;1920年11月29日 -2021年5月7日),尼古拉·雷日科夫和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
僅15個月後,安德羅波夫腎衰竭去世。由康斯坦丁·烏斯季諾維奇·契爾年科(俄語:Константин Устинович Черненко,1911年9月24日-1985年3月10日。1984年2月9日 -1985年3月10日任蘇共總書記)接任。這會更短命,13個月,契爾年科因患上慢性阻塞性肺病及心髒衰竭等原因去世。
蘇聯第一領導人連續的短命,使得黨內期望出現一個可以穩定執政的年輕領導人。得益於此,54歲的戈爾巴喬夫繼任總書記。開始了“新思維”主導下的改革。為了打擊契爾年科的餘黨,戈爾巴喬夫提拔葉利欽取代維克托·瓦西里耶維奇·格里申(俄語:Ви́ктор Васи́льевич Гри́шин;1914年9月5日 — 1992年5月25日。曾任蘇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和委員),成為莫斯科市委第一書記。
決裂
不過,葉利欽註定他的一生,都是驚濤駭浪,因為他自己就是暴風眼。
1987年,莫斯科發生兩起未經批準的小規糢游行示威。利加喬夫嚴厲批評了葉利欽。9月10日,拒絕妥協的葉利欽給在黑海度假的戈爾巴喬夫寫了辭職信 — — 這是蘇聯历史上,第一次有人從政治局的位置上辭職。戈爾巴喬夫打電話給葉利欽,請他重新考慮。
1987年10月27日,在中央政治局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上,葉利欽要求發言,批評社會改革步伐緩慢,以及黨內對總書記表現出的奴性。同時也對利加喬夫對他的批評表達不滿,然後要求辭去政治局的職務,並說莫斯科市委將決定他是否應該辭去莫斯科共產黨第一書記的職務。這也是蘇聯历史上從來沒有的驚人舉動。戈爾巴喬夫在答複中指責葉利欽 “政治上不成熟 “和 “絕對不負責任”。
1987年11月9日,葉利欽試圖自殺,他的胸部被自殘式割傷,血流不止,被送往醫院。
1987年11月11日,召開莫斯科市黨委會議,戈爾巴喬夫命令受傷的葉利欽從病牀上走到莫斯科黨的全會上。葉利欽被註射了大劑量的止疼藥和鎮定劑後帶到會場,接受“斯大林式”審判,然後他被開除了莫斯科共產黨第一書記的職位。葉利欽說他永遠不會原諒戈爾巴喬夫這種 “不道德和不人道 “的待遇。這也不難理解,戈爾巴喬夫在819事變後,被作為“老鼠”戲弄。
葉利欽和戈爾巴喬夫的沖突是激進變革,和溫和社會主義改革之間的沖突。本來可以通過妥協,挽手共進。但是,字典中沒有“妥協”字眼的葉利欽,依然不甘寂寞,批判戈爾巴喬夫的漸進式改革。1988年2月17日,他被革除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職務。5月,被革去部長職務。
但是不屈不撓的葉利欽,贏得了對蘇聯深惡痛絕的人民的支持。他在政治局的發言被流傳。所有對葉利欽的批判和抹黑,更加增強了葉利欽在民眾中的挑戰者形象。
1989年,戈爾巴喬夫推行全國人民代表選舉後,葉利欽以89.4%得票率當選蘇聯人民代表,並成為“民主反對勢力”實際領導人。
1989年7月19日,葉利欽宣布在人民代表大會中組建激進的支持改革的派別 — 跨地區代表小組,並於1989年7月29日當選為跨地區小組的五位聯合主席之一。
1989年9月16日,葉利欽參觀了德克薩斯州的一家中型雜貨店(Randalls)。對美國超市的參觀給葉利欽帶來了巨大的震撼。
For a long time, on the plane to Miami, he sat motionless, his head in his hands. “What have they done to our poor people?” he said after a long silence.…
在飛往邁阿密的飛機上,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頭埋在手里。“他們對我們可憐的人民做了什麼?”。說完話,他長時間的沉默。……
On his return to Moscow, Yeltsin would confess the pain he had felt after the Houston excursion: the “pain for all of us, for our country so rich, so talented and so exhausted by incessant experiments. I think we have committed a crime against our people by making their standard of living so incomparably lower than that of the Americans.”
在回到莫斯科後,葉利欽承認他在休斯頓游玩後的痛苦:“為我們所有人,為我們如此富有、如此有才華、如此被不斷的實驗所累的國家感到痛苦。我認為我們對我們的人民犯下了罪行,使他們的生活水平比美國人低得無可比擬。”
— — 萊昂·阿隆(Leon Aron),葉利欽,革命的一生(Yeltsin, A Revolutionary Life),St. Martin’s Press,2000年
葉利欽的一名助手Lev Sukhanov說,就在那一刻,他老板體內的 “最後殘留的布爾什維克主義信仰崩潰了”(the last vestige of Bolshevism collapsed)。
1990年5月,俄羅斯聯邦舉行第一次人民代表大會,葉利欽當選為俄聯邦最高蘇維埃主席。其後,在在蘇共二十八大上,葉利欽代表的“民主綱領派”提出改造蘇聯社會的一系列措施,被大會拒絕,導致會後,葉利欽退出蘇聯共產黨,和蘇聯社會主義徹底決裂。
1991年6月12日,他以57.4%得票當選俄羅斯聯邦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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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