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時,讀到《蜀道難》里,那奇譎魔幻的句句描寫,雖然只是一知半解,也讓兒時的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對此地有了無以名之的敬仰--
「噫吁戲!危呼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四川,古稱「巴蜀」,他是水晶從未造訪過的故鄉,夢裡的故園。父親是四川人,給我起的名字當中,就有一個「蜀」字。那是爸爸對故鄉的想望。
就像李白所形容的那樣,四川境內多高山,其中的最高峰:貢嘎山,竟高達有七千五百多米。「貢嘎」二字,以藏語發音,意思便是--潔凈無暇的白色雪峰。
雪峰連天,古老而神秘。這個被譽作「天府之國」的奇特之地,無數文人和音樂家與之結緣,寫就名作篇篇。除了我們熟悉的蘇東坡,李白、杜甫、劉禹錫、李商隱……,都在此處刻下了他們的生命軌跡。
水晶先為聽眾朋友推薦這支:依據杜甫詩作《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所譜成的二胡曲--《秋風吟》。
【秋風吟】 二胡演奏 / 張方鳴
安史之亂的烽火,戰亂與流離,杜甫也被無情的風浪席捲。
短短几年間,他遭逢喪子之痛,被叛軍俘虜,好不容易謀得一官半職,只個把月,復而又遭貶官。可說是窮愁潦倒的杜甫來到四川,在成都的浣花溪畔,築起一座可以讓他安家立命、休憩身心的茅屋,杜甫將它命名為:草堂。
杜甫的浣花草堂,成為他無數坎坷際遇中,最喜樂的一段時光。四川的富饒與遺世獨立般的安寧,有如母親的懷抱,讓杜甫在這裡描繪出許多幸福的模樣--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
杜甫自己種菜、蒔花、釀酒,得享田園之樂。
在成都,有潤物細無聲的春雨。(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 杜甫之《春夜喜雨》,寫於成都草堂 )有可以隔着籬笆共飲一杯的好鄰居。( 肯於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 / 杜甫之《客至》,寫於成都草堂 )
但,貧困的家境也是不爭的事實,一個初涼的八月天,狂風捲去了屋頂茅草。杜甫心焦卻無力搶救,卻怎奈,一羣孩子們,也不知是調皮還是有意搶奪,竟抱着茅草躲入竹林。
夜裡,落起秋雨,被衾本就不暖,冷硬如鐵,這會兒連一處乾燥可眠的地方都沒有了……
剛剛這曲《秋風吟》,為我們細膩勾畫出這一幕幕故事,曲調當中還結合了四川經典的戲劇--「川劇」,用以表現種種情節的轉折,也為音樂的鋪陳添加了稜角與張力。
請繼續欣賞後半段的--《秋風吟》。
【秋風吟】 二胡演奏 / 張方鳴
蜀地山高水急,在音樂中,也經常着重於表現生動的氣韻、靈活的節奏。我們都知道,李白在聽四川僧人彈琴時,寫下:「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
您知道嗎?這「萬壑松」三字,可並不只是形容那位僧人琴藝之高妙,它還真切的傳達出「蜀派古琴」(註:或稱「蜀山派」、「川派」) 那恢宏,飄逸,又富於幻想的藝術特點。
自司馬相如、諸葛孔明以來,蜀派古琴,一直有着歷史久遠的傳承。上回節目,水晶為您介紹管平湖演奏的《流水》,就是依據蜀派琴書:《天聞閣琴譜》所彈奏。
其間加入的七十二滾拂,淋漓盡致的音韻,使得《流水》一曲,成為蜀派古琴最經典的曲目。
而除了《流水》之外,另一首《醉漁唱晚》,也同樣以靈動的句法,帶出漁人搖櫓、水波漣漪,以及醉酒微醺的不羈神態。
我們一塊兒來品味,蜀派古琴的演奏--《醉漁唱晚》。
【醉漁唱晚】 古琴演奏 / 丁承運 譜據 / 天聞閣琴譜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的末尾,杜甫說:「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一生受盡苦楚,自己猶在挨餓受凍;杜甫心中所念,卻不是自身愁苦,更不是怨憎。
他祈願所有人,都不要像他那樣遭受不幸,都能得到安頓,得展歡顏。
在挫折中,在被他人惡意的對待下,最容易給人以冷酷的「消磨」--消磨了青春華年,消磨了忠厚,磨損了赤子真心……
然而,水晶覺得,詩歌與音樂里,所能感知的這種種心靈脈動,足以使你我在看似無望的時刻,有所守望--而那守望,不致傾頹。
成都草堂數年,之後流離到夔州 (註:約在今四川奉節、及瞿塘峽一帶),杜甫超過一半以上的詩作都寫於四川。杜子美,他那永不被寒雨磨滅的溫厚,也為我的故鄉四川,點上了一盞暖色的燈火。
青春作伴好還鄉 --且讓杜甫、讓許許多多美麗的音樂與詩篇,為你我帶路。
最後,請您聽聽,《醉漁唱晚》的另一種詮釋。
【醉漁唱晚】
在這暮色煙水中,期待下次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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