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歪理成為常識之前,勿向扭曲的現實妥協《人選之人 - 造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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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利用你的感情,強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真正愛你的人不會這個樣子。」

「可是畢竟我也有做錯事情,不是嗎?可是如果我沒有認識他,如果我沒有幫他選舉如果我沒有⋯⋯愛上他。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啊!」

「是,但是你也付出代價啦!你當然不應該介入別人的婚姻,可是這一代表趙昌澤可以拿你的祼照威脅你。是你自願讓他拍的,那又怎麼樣?分手了就應該歸還或者刪除,沒有人的隱私應該這樣被踐踏,沒有人應該活在恐懼當中。這麼多年來,你的痛苦是真的。你失去的人生、你摧毀的信任,這些全部都是真的。所以張亞靜你不要覺得你沒有資格為自己討回公道,已經夠了。亞靜,已經夠了。」

翁文方在《造浪者》中最令人動容的政治演說,她說動了張亞靜,張亞靜獲得了行動的勇氣。

一個成功政客必備的條件,不正是透過語言感染他人,驅使群眾按自己的想法行動嗎?方方正正翁文方的政客生涯總算要開始了。

選民是理性的,但投票是感性的

政治何時出現在人類社會當中?一說是進入集體生存,出現組織和規則之時;一說是階級社會形成之時;一說是蘇格拉底至亞里氏多德發明政治學說之時。華人社會的認知恐怕是權力集中於少部份人手上之時,畢竟華人價值觀裡,政治等於奪權的概念,比起政治等於公共事務,更為廣泛流行。

文方責難老爸愛選、愛權,也是站在這個立場批判。

獲得這份權力之後呢?從政者是要改變社會,推動進步;抑或謀取私利,輸送家族利益⋯⋯作為星斗巿民,我們故然期望大公無私的處處為民著想的領䄂。然而,我們投票的剎那,能否做到大公無私、毫無偏見?

我們投票可能是正妹,可能這個人說話好聽,可能他是我們仇人的對頭,可能組織要求⋯⋯可能單純擲骯子。

選民是理性的,投票這個行為不是。我們平日可能是一個在工作上理性決策,事業家庭都兼顧得很好的人。關心社會事時事,理性分析所有資訊來源。

不見得投票那一刻,會做出理性的選項。

那麼,選舉前置作業和鋪排是不是白費心機?亞靜、易安一整個部門,為選舉營造黨派形象,攻擊對方政策,灌輸民眾公正黨才是為人民服務的好政黨。是否多此一舉?

看吧!候任總統被熱血大學生追問她是否支持廢除死刑,她憑着一番漂亮的話就把大家忽悠過去了。憑着個人魅力和話術輾壓群眾意見。

用個人魅力進動社會進步

然而,千百年來人類社會不就是透過類似方式組織活動,推進社會發展?少數人的嘴皮子促成整體社會進步。哥倫布憑藉超卓的航海技術成功令王室贊助獲得資金?不,他動動嘴巴搞定的。所謂的新大陸,所謂美好的將來,在承諾兌現之前誰知道真實模樣?

確切操控着群眾的或許不止美好的願景,還有漫長的恐懼。戴立忍做的就是這種事情。

戴立忍的口才非常出眾。他憑着口才,從一介大學教授投身政界,深受學生和選民愛戴,扶搖直上。若非私生活不檢點,還可再上一層樓。

他支配亞靜的方法,初而共情,繼而情緒勒索。拍下祼照,令亞靜陷入無止境的恐懼,令她進取失據。深信戴立忍而選擇屈從的,除了亞靜,還有他老婆李之勤。

作為政客妻子的李之勤,她的覺悟非比尋常。她未必相信戴立忍,但她選擇了和戴立忍站在一起。

趙蓉之問她,語氣幾近斥責:「可是你不開心呀!」

個人榮辱是否可以拋諸腦後?一句選舉、選舉,個人感受、家庭關係,都要因為「選舉大局」捨棄?沒有答案,或許只是個人選擇。但我相信李之勤是劇中達到政治境界最高的人物之一,不亞於站在選舉台上的人。

政治最高境界——妥協。

公正黨秘書長徐南齊亦是另一個達到政治最高層次的人。

亞靜的性騷擾事情在黨內層層升級,林月真聲色俱厲,臭罵涉事主管。正所謂一黨之不治,何以天下國家為?徐南齊忍受了黨主席的臭脾氣,在門外耐心等候,等候主席妥協。向事件妥協、向同仁妥協、向自己妥協。

徐南齊知道,他一定會等到。

一件又一件的不公平的事情,便因此壓下去。一次可能改善工作場所性別不平等的事件,就這麼給壓了下去。

死刑,不也是這個樣子?為了選舉,為了政權,死刑的討論就此被壓下去。從今日的角度,沒有人具有奪取他人生命的資格,但在台灣人的角度,八成人支持死刑。即使與違背潮流。

僅僅是職場而已,談不上正義;僅僅是政治而已,向正義妥協、向公平妥協、向社會妥協、向選民妥協⋯⋯妥協未必快樂,但至少不會招人討厭。妥協,才能造和解的契機。

選舉台之後

「是我害的嗎?」敗選人潮裡,趙蓉之問。她與張亞靜一樣,患了受害者症候群。明明自己是受害者,施暴者承受惡果,受害者反而自責。

追求幸福是每個人的願望,卻為何《造浪者》裡每個人都千瘡百孔。選舉台下,大家拼盡全力修補關係。政治不就是替大多數人謀求幸福為最終目標嗎?為何在政治職場裡,充斥着這麼多的不幸?那些連日常生活都無法維護的政客們,憑何去替大家追尋各自的幸福人生?

儘管制度並不完美,《造浪者》劇組對政治抱持正面和肯定。甚麼是圓滿的家庭?不用傷害他人的政治是否存在?當下的困難和痛苦,願景達成之時會否值回票價?

望着文方和亞靜遠去的背景,鏡頭再一次把託付給未來,彷彿看見他們臉上寫着: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

政治現實並不完美,惡意充斥、歧視操控不公平無處不在⋯⋯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要就這樣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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