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一位台灣女性主義先驅介紹今日官方對性別的公共政策,言及“多元性別認同”,包含女同志、酷兒,卻將“女性主義者”排了出去。世界變化之快,令人連氣都喘不過來。我記得1970年代初抵達美國,只知道“女性主義”是與“男性沙文主義”捉對打的,頂多插入一個“第三項”(the 3rd term): 同性戀。當時已汗顏從小只識生理上的兩性,有夠閉塞的。
時至今日,已有了“多元性別”這個新生事物,去年閱讀的一份中文雜誌說美國有30多種,但性健康中心網頁羅列72種,維基至2023年5月的單子是107種。後兩份資料乃是全球性的,若按美國反“性別歧視”的政策,30多種容得,豈能厚此薄彼,107種如都踏上美國的國土,合該全體包容。
此類“性別”自然不限於先天生成的性別,乃是後天的“身份認同”,如遭歧視,作“憎恨罪”(hate crime)處理,與納粹“種族滅絕”猶太人可同日而語。這類由個人選擇、他人必須尊重的人為“性別”很難一一介紹,印象尤深者: 是今日的選擇是“男性”、明日變換成“女性”,後天另選“雙性”,到了大後天則變成了“中性”。這類單子自然不會包含“男性沙豬”,因此,與“女性主義”捉對打的對照組沒有了,如照舊操作,則好比現在都進階到Windows12了,你還在用WindowsXP呢!
會後另一位聽眾問我: 美國的“內政”為何都是在磨些問題?他令我回憶起我在20世紀末常用的一個詞: “生殖器政治”(genital politics),當時還沒有“多元性別”,乃是指美國的國內政治儘圍繞著墮胎、性別政治(男女對立)、性向選擇(當時頂多是替同性戀和雙性戀爭取權利),但已足夠指出儘是與性器官部位攸關。問題在於: “生殖器政治”也傳到台灣,乃至凡欲沾上一點“現代性”的國家。但在台灣這種政治不可能成為像在美國那般的洪流。一來,它被藍綠對決的國族政治蓋過。二來,一向被世俗歧視的生殖器幸福固然值得捍衛,但台海危機無疑更迫人,一旦全民皆兵,不管你性別一百零八變,都得打巷戰。在台灣的人大致上都知道烏克蘭的地理方位—它可能是明日的台灣。
美國就很難說了。2001年發生“九一一”恐攻事件,美國對阿富汗用兵,很多美國人第一次聽說這個國家,我在堂上考我的學生它在何方,沒人答對,有天才地將它放到了非洲—大概憑的是“阿富汗”和“非洲”都是Af-開頭的吧! 我在美國教授俄國史,對班上作地圖測驗,結果波羅的海的方位全錯。我和同校的一位戲劇系教授說我是香港人,對方說常聽說有這個地方,但從來不知道它在哪裡。據說在打韓戰和越戰的年代,很多美國人不知道敵國在何方。馬侃競選總統時他的副總搭檔裴琳就對伊拉克戰爭一無所知,看來也不知道在何方。目前,美國國會議員七嘴八舌要把台灣變成戰區或廢墟,參議員還好,接地氣的眾議員會與選民一般見識,故在台已有人戲謔他們或許連“台灣”與“泰國”都分不清。我的學生有人來問我: 在網上看到美國大學生不知道加拿大在何處,有其事否?我說這個問題欠妥,該說不知道美國在哪裡,例如說你不知道日本和菲律賓在哪裡,台灣就沒有了座標。
因此,為何美國“內政”盡是性別的糾紛,這個問法亦不確切,該說國民根本沒有了“國際政治”的意識,因此“生殖器政治”就是“政治”,而非“內政”專注在這檔子事上。既不知曉世界是何模樣,唯一踏實的“地理方位”是自身兩腿之間: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