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與失去
傑克與兩個妹妹在公路邊的車上燥熱難耐,等不到因拋錨停在路肩去求援的懷孕母親歸來。「由傑克做主」是臨走前最後的話語,沿途尋覓未果,直到警方日後登門帶來噩耗,才將之視為臨終囑咐,讓傑克一肩擔起照顧妹妹的責任。父親無法接受喪妻打擊鎮日魂不守舍變成廢人,大妹因思親歇斯底里只會囤報紙,襁褓中的嬰兒嗷嗷待哺,眼看一家就要流離失所,必須趕快找個對策才行,不然社工介入家庭就分崩離析。但是實年11歲的小孩能做什麼?無非偷拐搶騙,邂逅了業界好手路易斯,開啟不能回頭的道路。他牽拖母親的離開造成自己走到這田地、他怪罪當時的路人不伸出援手、他憎恨父親淪為窩囊廢妹妹嬌縱愛哭,這個社會愧對於他。於是他闖空門、大肆搜刮與破壞,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甭想擁有。透過路易斯家人是警察的技能與法律知識裡應外合、及另一位是郵差的探門情報讓他熟能生巧、食髓知味。每到之處用相同手法留下典型的特徵一直逍遙法外,警界稱之為「金髮賊」。
倖存與苟活
凱瑟琳懷孕獨自在家,聽聞動靜出聲吆喝,乍看成功阻止了一場入室行竊,但令人惴惴不安的是床頭茶几出現了一把造型特殊的精工短刀,並有一張「我本來可以殺了妳」的字條。出於不想讓丈夫擔心與責怪,另外未失竊警方也不會認真以待,決定將刀藏於內衣櫃後忘卻此事,但此日後詭譎的視線、消失的短刀、鄰居登門拜訪的車胎遭人刺破,與大賣場被攔堵的威脅,她還能選擇視而不見嗎?執拗不報警的原因是否另有隱情?
傑克這三年生活很嚴謹規律,為了維持「謀生」的體態,除了做案地點與時機的掌握,健康管理也相當講究。不吃也不偷垃圾食物、住家草坪修整避免破窗效應、帶書及做迷你溫室給妹妹,已有邁入社會,哥代父母職的榜樣,沒有引來鄰居與警方懷疑。但是在行竊凱瑟琳家時,在該住戶某靴子底部發現那把短刀,認出是弒母凶器。懸宕三年沒有下文的案件,終於有進展的機會,帶走怕難以交代取得途徑,未成年向警方說明更啟人疑竇,遂用恫嚇的方式留下紙條,期待對方報警處理,這樣就有機會可以偵查該證物是否相關。這將動搖他今後的生存模式,亦有可能改變遺族的處境。奈何凱瑟琳的冷處理,逼得他不得不拋頭露面。
對立與對峙
因公調派小鎮的謀殺專門總督察,分派邊疆的燙手山芋卻是辦「金髮賊」這種小案,底下還有不靠譜的邀功巡佐、少根筋的年輕女警、待退的萬年警官,或許這就是連這種案都破不了的原因吧。為了爭取盡快回倫敦的機會,就算孔子曾說別用砲打蚊子,但要是連基本的刑事案件都折騰再三,豈不被人看沒有?一宗疑似「金髮賊」幹的好事,被他識破是保險詐欺,因為
只挑獨棟屋、只睡兒童床、只吃健康食品等,
是看新聞無法得知的內部消息。掌握越多「金髮賊」揀選標的特性,反其道而行可以設置投其所好的「捕捉屋」,來個甕中捉鱉。
利用警局遺失物與扣押物佈置的新屋煞有其事,果不其然吸引竊賊光顧,雖然曾因低級錯誤失之交臂,但不久後基於傑克想破解母親疑案心切,乾脆自投羅網談條件,這是他所能出的最大誠意。凱瑟琳的丈夫亞當確實在屍體發現當天出沒附近曾被拘留問話,但與後續從證物室起出的案發兇刀兜不攏。無計可施之下,只能用自己承認所有竊盜罪當籌碼來換調查亞當的刀,給予一個明確的肯認或否定才能心安。亞當前孕妻在案發後離開時機點過於巧合,凱瑟琳亦不知情,跟亞當有關的“三個懷孕女人”,彼此間有無關聯性?
抉擇與決斷
路易斯是刀具專家,看出手工特製的輕巧短刀匠心獨具,世上僅有一把,關鍵的VC刀循線找尋製作者,或許可以有突破點。亞當落落大方的展示刀具不符合行為科學,更何況警方並未說明案件細節。製刀師不是省油的燈,如《神鬼交鋒》般的劇情,還可以神龍見首不見尾,甚至留有餘裕嘲諷及金蟬脫殼,一時間落入「捕捉屋」的眾人想笑卻笑不出來。
因緣際會,傑克主角威能大顯身手,接連突破法律的桎梏與物理的屏障,並取得關鍵證物,還不免俗的有暗語解謎環節,常見於智慧犯案避免帳冊曝光的做法。姑且不論毒樹果實理論恐失證據能力,倒吃甘蔗再補足之中的疑點可事半功倍,只要有人認罪協商或用手頭的資料「建請」自白,方法百百種、條條通羅馬,薑是老的辣。
撥雲見日之時,欲言又止的凱瑟琳與亞當主動找上傑克「談談」,上演驚心動魄的末章劇情。瘦骨嶙峋的14歲孩童,面臨喪母及拋家棄子的老爸,過著疏於團體的孤狼生活、經濟上的寅吃卯糧、還有來者不善的惡意,彷彿這輩子注定要在窮凶極惡的泥沼中掙扎,沒有人在乎、沒有人關心、沒有人當一回事,就是這樣跌跌撞撞走至此的人生。車輛行經案發當時的公路邊,不願輕易向命運低頭的傑克,如何反擊死神的魔爪呢?而曾斷線的殺意又會重新接起嗎?
這是本罕見以少年為主角的犯罪驚悚小說,看似不經意的環境描述、怨天尤人,其實都在一點一滴將氛圍滲入讀者心中,到後期更能感受刻劃人物的巧思及收束伏筆驚喜的反作用力。第一人稱的體驗很有臨場感,一開始雞鳴狗盜又惹人厭的傑克睡遍各處、卻也逐漸成長蛻變、大夢初醒,有主角獲得MVP成就的欣喜,入圍布克獎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