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 第十章 差別只在於去做或是回家自慰

我喜歡上了H子。不是不涉及什麼的那種喜歡，而是赤裸裸帶著慾望的那種喜歡。

打從一開始，H子的外在就非常吸引我，近似於一見鍾情。隨著交情漸深，雖然覺得H子的內在說來有些遺憾，但喜歡的感覺仍是有增無減。

我很欣賞H子對一些事物的想法，包括了石頭村傳奇的結局。

儘管故事結尾呈現的手法很是粗糙，令人一看就懂，也有些荒誕，但我就是欣賞那一記對著虛偽禮教的清脆耳光。世上之人充滿貪念，沒有聖賢，差別只在於去做或是回家自慰。

我想，我對H子所懷抱的情感與對小芷的很近似，卻存在著某些不同。

我對小芷是極深的貪戀，遠超乎渴求。因為情感走到了極限，所以迫切地想要小芷的身體。而H子則是以慾望吸引著我，純粹而強大。因為肉慾的本能驅動，所以想要在心靈上更加貼近H子。

我覺得這二者儘管有別，可都是愛情。只是我弄不清走下去將會是殊途同歸亦或漸行漸遠。

記得在愛上小芷前，我曾經質疑愛情的存在。

我總覺得世間充斥著無數愛情故事，男女主角有得白血病的得心臟病的車禍的失明的肺癆的近親的同性的流血的泣血的咳血的吐血的嘔血的噴血的，大夥都看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女孩們看了一輩子，也都說：「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可大夥其實都是三心二意，都在騎驢找馬，離婚率仍舊是二點多對有一對離婚。

國中的時候，台灣剛流行偶像劇。電視上頭，男女主角認識十來天，天雷地火般上了床。幾番歡好後，隔天早上，女主角從棉被中探出手來，勾住了男主角的脖子，膩聲問道：「你有多愛我？」

當時的我想著，這才十來天吶，男主角能夠像愛著手機充電器那樣愛著妳就算挺重感情了，這樣的問題究竟想讓人如何回答？然而男主角很是聰明，他在女主角的唇上吻了吻當作答案，總算是忍著沒說出：「非常的愛妳喲！一直到下次射精前都會像這樣地愛著妳…」

這樣不屑而偏激的情感主宰了我很久，直到我愛上了小芷的那一天。

在愛上小芷後，我終於明白確實是有著愛情那樣的情感。愛是無比真實的存在，完全不需要去思考，只需要去感受。

我愛著小芷是真，想要她開心是真，想要佔有她是真，想要與她融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也是真。

愛情濃烈而瘋狂，可也溫順平靜。我想我可以吻著小芷的細嫩指尖，直到小芷的手滿是皺紋，而人間翻過百年。

我想愛情並不是一個整體，而是由許多別的情感交雜堆疊所構成。珍惜、憧憬、投契、憐愛、友誼、性愛、佔有慾…，諸多旁的情感融合為一即為愛情。

每個人愛情的構成比例不一，輕重緩急的取捨也有所不同，所以每個人的愛情皆為獨一無二，卻也都摸不透自己或是別人的愛情。

自認對愛情逐漸有所體悟，愛上了H子卻又讓我再一次迷網。

所謂的愛情，所謂組成愛情的諸多情感。

在那其中是否包含著專一？

對珍稀事物想要獨佔是人之常情，但獨佔的情感是否能夠、或是應該反求諸己？愛情的專一性究竟從何而生？為什麼不能同時愛著很多人？

很多男女愛問交往的對象喜歡自己什麼，對方常會回答：風趣啦、幽默啦、孝順啦…諸如此類。

如此為真，當遇上更風趣、更幽默、更孝順的，回答者應該何去何從？

當然，對象也可能回答：你與我的頻率很是合拍云云、彼此間很有默契云云、靈魂頗為密合云云…。

問題同上。如此為真，當碰上更合拍、更默契、更密合的，回答者應該何去何從？

我想，愛情的獨佔與事物的獨佔畢竟有所不同。

一個人可以在獨佔一碗牛肉麵後很快地再獨佔一盒馬卡龍。

但如果是獨佔完了牛肉麵店千金，想要再去獨佔馬卡龍女店員想必就會有些問題。好比牛肉麵千金會哭著說：「我什麼都給你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人會溝通思考，會要求對等的相待，你獨佔了我，所以我也要獨佔你。專一其實是種交換條件，本身並不自然。因為對方可能會傷心、生氣、妒忌、哭泣，所以只好選擇專一，一切基於公平、出於無奈。

愛情，如果牽涉到交換條件，而不再是純粹情感，是否能美麗如昔？

如果專一是種條件上的交換，那性愛呢？性愛除了歡愉之外，是否也是種交換？

二個人以赤裸、毫無防備的姿態面對彼此，是否就像貓咪坦露肚皮、亦或盜匪間的投名狀那樣在宣告著自我的忠誠？

而以初生的野獸姿態結合是否又是儀式？

我覺得一切混亂而難以理解。

我思戀著小芷、嘗試解析自己的愛情。

在十九歲的人生道路上蹣跚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