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廳駐事─命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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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從哪裡說好呢⋯⋯?我過往的時候年紀都一大把了,很多事情記不太得了。這樣吧,就從我嫁到陳家的那天說起好了。

 雖然說陳家在民國四十幾年的時候算是大戶的有錢人家,但是到我先生那一代就已經沒落許多,我公公因為好賭成性,把整座山還有大部分的平地祖產都給賣個精光,到最後我們全家就剩下這間祖厝。還好祖厝後面還有一塊地,光靠養豬和種李子還有過上不錯的生活。不過都和當時宜蘭人口中的陳家,印象已經差得十萬八千里遠,可以說家道中落就是在說我們當時的模樣。但是我可以保證,就算是這樣,厝內也都還算和樂美滿。

 好像是民國六十八年的樣子,那位住在市區,我先生的阿叔過往了。聽說他是在做農產經銷的,所以很有錢。不過他太太很早以前就往生了,只有留一個女兒。阿叔死了沒依沒靠,不知道是公所還是什麼誰,就派人來問說我們要不要收養那時候已經十四歲還在讀書的姪女?我們結婚二十多年,生了四個都兒子,我一直想要個女兒,一聽到這個消息當然很爽快就答應了。

 姪女叫做陳伶繡,我都叫她阿繡。她是個機靈可愛的女生,剛進家門時本來還擔心她會不會因為父母早逝而陷入憂鬱。但還好是我們多慮了,阿繡既有禮貌又愛笑,常常主動幫忙家裡各種瑣事。我常常說她就像個娃娃,像灰姑娘那種,可愛又讓人憐惜。那時國中要畢業,還在考慮要繼續讀書還是乾脆就去做工。不過他阿爸留下來的遺產很可觀,就算沒出去做事,也夠讓她以後當嫁妝。她住在我們家東側房,我們還想說那邊以後改建成水泥房子,比較好住人。阿繡實在是一個體貼的好女兒,雖然我們都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但是她一直覺得住在我們家有虧欠,對不住,老是搶著做家裡的事,也從來沒跟家裡討過什麼東西。曬乾、批米、養雞樣樣都捨得去做,半句埋怨都沒有。她善解人意、貼心,和家裡的人相處都很正常很融洽,也沒聽過她發什麼脾氣。說到這個⋯⋯實在令人毋甘。

 我還記得那時候,後面李子園正在採收,因為我們年紀有了,採收一大片果園需要雇傭。那時候我們聘了一批少年仔來幫忙,裡面不少人都是跟著我們家做了好幾年工,結果那批少年仔不學好,偷東西啦、鋸壞李樹啦什麼事都做過,有時候還是喝得醉茫茫來開工;最夭壽的是,那個帶頭的還非常愛賭博,三不五時就和那群酒肉朋友躲在豬舍賭天九、十八骰仔,明明是採收時間,卻總是拖拖拉拉不情不願的。我先生腰不好,沒辦法久站,這把年紀工作起來已經很吃力了,但是他脾氣軟弱,覺得都請來我們家工作好幾年了,也算是熟人,只有起頭唸過幾次,就也隨他們去。總是說至少他們還不是不工作,只是速度比較慢而已。這種狀況時好時壞,六月一個大好的採收時間也就這樣過去了。

 我們都以為隨著採收的工作結束,就能過上好一陣子清閒的日子。殊不知這惡夢這才剛開始。

 這一年是阿繡來我們家第二年,要做生日。我去去市區買了一個蛋糕回來想幫她慶生。我記得是七月初,天氣很熱,因為怕蛋糕壞掉,我匆匆忙忙騎車回到厝內。結果就看到阿繡和一個男人在門牆後卿卿我我,那個男的嘴都要貼上去了。我出聲打斷兩人。不是因為他們倆人的舉動,而是那個男的,正好就是多年來在我們家幫忙的臨時工人。那小子不上進,整天喝酒賭博,就算是在工期內也是這種德行。在外面的風評也不是很好,還聽說在外面欠一屁股賭債,所以那一瞬間,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獐頭鼠目的模樣,居然想對阿繡毛手毛腳。我大聲喊了他們,隨口唸了兩句,這小子竟然轉頭就跑,完全不理會我。

 當天晚上,阿繡來敲我房間門,她垂著頭,用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語調向我坦白自己喜歡上了那個臭小子。我非常震驚,但也不好反對。我知道這個年紀的少年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只要她好好想清楚。至少弄清楚那個人的人品再談也不遲。我們家阿繡啊,以後是要當老師的,對這種事情不能不弄清楚。阿繡和我說了很多那個男人對她有多好的事。但唯一一個缺點卻是坦承不諱,那就是他好賭。這點讓我丈夫很厭惡,畢竟我們家祖產就是這樣敗光的。

 理所當然的,我們要求阿繡從此以後不能再和他來往。說話不允許,見面當然更是不行。就算阿繡邊哭邊和我求,我心裡捨不得,也堅決不退讓。我先生隔天就解雇了那人,也請他往後不要再來了。為此,他相當不甘心。後來還是偷跑來了幾次,都被我們趕走,直到我們說要報警,提報他流氓,他才不敢再靠近這裡一步。

 本來我們以為事情也就這樣告了個段落,時間一過,阿繡也就忘了這個混混。但是⋯⋯

 「但是?」藍月淨算著時間,她盡可能地快速理解眼前這具魂體所說的內容,否則時間一過,她也沒有把握能不能再重複一樣的術法。只是陳鄭莓實在太會囉嗦,一度離題講了許多果園的農務,還有後面庄頭的鄰居故事夾雜在一起,有時候實在很難分辨她在說哪件事。藍月淨可以確定,陳鄭莓生前一定是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的那種人。

 只見陳鄭莓的背脊抖動,雖然看不見五官,但仍感受得到她的情緒。「某天⋯⋯我記得好像就是那男的被我們最後一次趕走的那一天,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帽子,全身白皙皙的人來拜訪我們家。」

 聽到這裡,藍月淨睜大了眼。

 陳鄭莓繼續說下去:「那個人穿著打扮很奇怪,說話的方式更奇怪。好像有開口、又好像根本沒有說話。」

 「他說了什麼?」

 「『讓他們結婚。』那個穿著黑西狀的人是這麼說的。」

 「就這樣?那個穿西裝的是男的還女的啊?」趙天師忍不住發問。

 「我也看不出來。我只覺得他的臉孔很模糊。當時我們也不知道他是阿繡的朋友還是那臭小子找來說情的道上兄弟。對了,說到這裡,我好像想不起來那個人的臉⋯⋯那個人⋯⋯他、他有臉嗎?」

 沙沙沙沙──

 一陣低頻率的雜音不知打哪冒出來,陳鄭莓的黑影開始不自然地抖動。這種情形並不正常,比藍月淨估算的時間短了不少。他望向趙天師,他也一副充滿困惑的表情。陳鄭莓就像是受到什麼訊號干擾似的,影子開始撕裂,說話聲音也逐漸空洞起來,彷彿充滿了回音。

 趙天師凝神踏地伸指比劃,凌空寫了道符咒,嘴裡喊著:「靈符燒化江河海,豪光顯顯照天開!」只見陳鄭莓的影子逐漸穩固,但又不時向外飛散,藍月淨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時間所剩無幾,得趕緊把握住。

 「後來呢?我想你們家不可能真的讓阿繡嫁給他吧。」

 「當然沒有,怎麼可能會。我們當天就拒絕了。雖然我們陳家家道中落,但嫁女兒的事怎麼能這麼不講究,這說出去街訪鄰居會怎麼想?我們拒絕後,那個人也沒有多做停留。但是不知道怎麼樣的,他轉眼間就出了家門,站在牆外發出奇怪的笑聲,說了一句『希望你們不會後悔』就離開了。沒過多久,阿繡留了一封信,說要和姓周的私奔。人從此就沒有消息了。」

 說到難過處,陳鄭莓唉了一聲,鼻音啜泣,像是要哭了出來。似乎儘管已是魂體的她也沒能察覺阿繡從此之後的下落。

 「我們找了好一段時間,沒過多久,竟然在報紙上看到了那個臭小子的新聞。說是簽了六合彩、大家樂連賭連勝,居然賺了好大一筆錢。我和丈夫心想,那小子肯定知道阿繡的下落,現在飛黃騰達了,沒有理由躲著我們。所以就三番兩次去去找他要人。想不到他居然不斷躲著我們,避不見面,甚至還說要找人打我。沒有辦法,我們只好報警說阿繡失蹤好久了,讓警察去找人。殊不知查了好幾個月還沒有下文,一堆記者跑來我們家說要採訪那個社會敗類以前發跡的故事。我先生一氣之下居然就中風了,再沒過多久就仙去。後事沒辦完後半年,我也跟上了。那個姓周的──他、他害慘了我們家。」

 藍月淨聽到這裡心中大概有了答案。她微微頷首說:「我很遺憾陳家發生這樣的事。」

 陳鄭莓嘆了嘆氣說:「本來我和我們家那個老伙仔在地下相遇後,一家團圓,結果殊不知我們家後來舉家搬到台北,獨獨留我在這裡。真的是一群做事不細心的囝仔,我那親生的四個兒子,心思從來沒有阿繡細膩,阿繡啊,妳現在在哪裡⋯⋯」

 趙天師瞥了藍月淨一眼。

 「你說那個小子姓周。他的名字是?」

 「周添賜。」陳鄭莓說到激動處,整個影子震動了起來。「那個的名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

 奕茹回過神的時候坐在醫院大廳掛號櫃檯的前方。一排排藍色塑膠椅的上坐著一票等候掛號的病人,她的左手邊坐著和她一樣一臉見鬼的阿善。要不是他胸口還有起伏,否則奕茹可能會覺得臉色鐵青的阿善早已心臟病發死了。

 會這麼想也不奇怪。畢竟剛剛經歷過這麼光怪陸離的事,險些連命都沒上了。正常人的反應該都會如此。不,奕茹仔細想想,正常人的反應也許會更大。亂吼亂叫什麼的情緒失控,這樣才更有可能,阿善這種臉色已經是算是鎮定。

 大概過了五分鐘,阿善這才恢復鎮靜。儘管他的臉仍然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手裡緊緊握著那塊神奇的紅布。

 「你還好嗎?」奕茹首先開口。

 「我看起來像好嗎?不好,非常不好,狀態爛透了⋯⋯我現在知道原來人是真的可以被嚇死的。要不是我年輕,像是我師父那種年紀的八成早就心肌梗塞了。」

 「師父?你是做哪行的?」

 「看就知道了吧,我是道士。」

 阿善拿出了皺巴巴的名片,這輩子他沒有發過幾次,遇到這種向人介紹工作內容的事情都是趙天師處理的,沒辦法,基層命,掏名片這種事正常來說哪裡輪得到自己。

 奕茹打量了阿善,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兩人針對如何和招惹上那隻可怕的女鬼交換了情報。奕茹感到相當不可思議,更是感到疑惑。為什麼她對周添賜的恨意如此之深,甚至連他的身體都要搶過來。對鬼魂而言,殺死對方洩恨肯定是一了百了,最周全的作法;阿善對於奕茹的經歷也嘖嘖稱奇。更訝異的是原來那奇特的黑火便是出自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人身上。但都這個時候了,就算奕茹跟阿善說自己是外星人也不這麼令人訝異了。比起這些,阿善更不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該怎麼和趙天師解釋這件事。剛剛他試著傳訊息給他都未讀,連撥手機也似乎收不到訊號,不知道他又在搞什麼鬼。

 「接下來妳怎麼打算?」阿善把手機放下。

 「嗯⋯⋯就和我剛剛和你談過的,我有一個開古董店的奇怪朋友。我想先去諮詢看看她的想法,也許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你呢?」

 「我也不知道。剛剛打了電話也沒接,也不知道人現在跑去哪了。他說有事要辦,但是我又很怕他死在路邊。他受這麼嚴重的傷還不去治療,反倒是我現在坐在醫院裡吹冷氣⋯⋯」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奕茹重新調整姿勢,「你說你師父之前幫周添賜消除詛咒,但是那個詛咒發作的時間和他早年蓋水流屍廟的時間對不起來?」

 「正確來說是晚了十多年。」

 「這樣很奇怪啊,就算是透過鬼神的力量得到偏財而忘記還願好了,周添賜也都毫無良心的暴賺這麼久,然而那女鬼這段時間都沒有去搞周添賜,難不成她耐性這麼好?包容心這麼高?」

 「說不定那女鬼人本來很好的,因為一再被拖延的關係才變壞?」

 「怎麼可能嘛!」

 阿善尷尬一笑,他當然知道絕對不可能是這樣。從和女鬼的兩次交手經驗可以得知,她的恨意恐怕不亞於殺父之仇。

 「妳也提到,水流屍的廟蓋在地巖水庫的山裡,曾經在民國八十四年的時候被颱風吹垮,但是又原地修復,然後又立了慰靈碑。」

 奕茹從手機打開照片,展示給阿善看。「就是這樣,這玩意兒立在遊客中心附近,離廟有點距離,還我一開始以為這個就是那個水流屍的原址。」

 阿善拍了下大腿,說:「這時間點,幾乎就是詛咒發作的時間。難不成⋯⋯。」

 奕茹接著說下去:「難不成那座廟的毀壞,導致水鬼出來作祟?周添賜因為害怕,但又不敢接近那座廟,所以乾脆在附近立了慰靈碑想試試看有沒有用?」

 「但⋯⋯但是,這不對啊,廟的功用不就是拿來祭祀,拿來膜拜那些給予保佑的對象。但是如果按照妳的說法,這簡直⋯⋯這座廟的本質完全就是⋯⋯」

 阿善語塞,他有限的知識沒辦法讓他完成陳述,但他腦中已經有個極其令人恐懼的輪廓。

 奕茹點點頭,說:「只有一個可能。立這座廟的人並不是起於敬畏還是感謝,而是想掩蓋某種罪行。」

 阿善吞了口水,他覺得異常地口乾舌燥。

 「周添賜殺了某個人。他是那個始作俑者的殺人兇手。」

怪異之事、荒誕之聞。 集島國神鬼妖魔於一本。 既是鬼故事,也是人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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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賓右足重重踏地,黑火自眼窩涓滴而下,像極了凝固狀的血液。雖然他避開了阿善手上那塊紅布,但如花一般盛開的黑火卻更加肆虐。他怒目對著阿善,張嘴露牙一副像是想將阿善張口吞了似的。阿善試著周添賜拉至身後,周添賜卻在此時腳軟跪地。 「欸你不要鬧啦,快點過來。」阿善使勁的扯著周添賜的手臂,對方卻像一灘爛泥一樣
「你想不起來了嗎?你忘了嗎?你說我們要一起走,我們是天造地設,我們是天賜良緣⋯⋯」 阿賓頭上的水越冒越多,他的腳下已經成了一片水窪。周天賜臉頰抽搐,肌肉不安分地跳動。嘴上不斷唸著:「不可能⋯⋯恩公說這樣就好了⋯⋯他說這樣埋起來就好了⋯⋯」 「我真的對你失望。」
「人若衰,種匏仔生菜瓜」,這大概是近期阿善的心情寫照。剛把木桌和長木凳擺到「太玟宮」前廣場的中央時,他馬上就發現地面不平整,桌腳搖搖晃晃的,這樣等等天師作法的時候難保不會一個不小心就摔下來。他折了張報紙來墊,木凳卻又反而更加不穩;好不容易喬好了角度,在桌面披上寫有「道氣長存」壇布,又備好五色令旗後,
不知道從哪發出的吼叫聲。奕茹卻充耳未聞,她拔腿朝廟門衝去。這時,那倒下的十六人像是受到召喚似的,又從轉眼從地上彈起,紛紛出手又朝她抓來。其中一個手腳比較快的甚至已經跑到她的前方。 「滾啦幹!」奕茹此時的脾氣宛如她身上的火,低身俯衝之際那飄揚在空氣中的黑火張牙舞爪地像是一頭猛獸。
電話響了很多聲都沒有回應。奕茹反反覆覆打了至少六、七次,電話那頭才終於接通。: 「我在忙。」藍月淨的語調平穩聽不出情緒。 接著就聽到一陣吵雜的聲音,藍月淨好像在奔跑,一旁還有轟隆轟隆的爆炸聲,也許什麼東西燒了起來,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熱氣。 「呃──現在什麼狀況?我以為妳在睡覺。還是我晚點再打。」
同事小丘失蹤了。 發現這件事情的當天,我工作的店裡異常繁忙,說是忙到爆炸也不誇張。 到底搞什麼?我忍不住抱怨。 平時雖然忙碌但也鮮少有這種兵荒馬亂的情況發生。我累癱在桌上隨手打開一瓶飲料喝起來,覺得精疲力盡。 「潔安,妳今天做結算的時候記得要扣一下小丘的薪水。」 「怎麼搞的?這傢伙跑去哪裡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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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參與的主題策展
這病人住進加護病房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敗血性腦病變,都不會動了,可是護理人員們卻發現每天晚上的某個時間,他的右手就會突然舉起來去掐自己的脖子,力道之大,得他們兩個人阻止才壓得下來,到最後不得已只好把那隻右手給約束起來,但只要時間一到,那隻右手就會開始拉扯欄杆像要再舉起來一樣⋯⋯
那男人拿了張黑白泛黃的照片給我,畫面拍攝的是一農舍場景,有竹簍、木桶,還有曬衣竿,尋常鄉村背景,熾熱的夏天,兩個小男孩穿著汗衫在庭院內玩耍,他們人手一把木棍,抬頭望向那顆在空中被拋擲的西瓜,像在比賽誰能在降下的瞬間精準地剖開一樣。 畫面最前方站著另一個男孩,從形貌來看一眼便能看出不是本地人,他穿著
網路上流傳過幾個有關恐懼的心理測驗,列出四扇門、四種森林或是六個隧道,讓人選感覺最恐怖的,根據所選的答案分析你正害怕或逃避的是什麼,乍看答案會覺得好準,不過當你細讀每一扇門後就發現,其實每一種都怕,如選冰窖的是害怕失望和受傷,難道他不害怕選荒廢樓梯間的死亡,或破敗小木屋的窮困?
眼前什麼也沒有,只有掛在衣架上兀自顫動的衣袖。 他在說話。 她在說話。 「抓住他吧,結束這個遊戲。」好像有人在我耳邊這麼說。 但是,是要抓住什麼?結束什麼遊戲? 我看見了。 一襲白影在我眼前晃呀晃著。是目標物,他正漫不經心地躍過一張木頭椅興奮地大叫。
師傅拿了一根長長的,不知道什麼名稱的通便工具走進去跟馬桶奮戰。過了一會兒,「啊!這是啥?」廁所裡傳來師傅的驚叫聲,我們急忙前往廁所查看。打開門,見到師傅撈出來東西,我們同時衝出去嘔吐……
喂,小哥,你老實告訴我,這房間乾淨嗎?不過問你們這種房屋仲介也沒用,不乾淨你也不會說,不然怎賺得到仲介費呢?我告訴你,我租房子那麼多年,八字輕甚麼都遇過,你不信邪?那我跟你說一個故事。 那年我大一,卻沒有大學新鮮人的自由與快活,因為家中經濟無法供我念書,我只靠微薄的獎學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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