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再來一壼酒!」
「這位客倌,稍會兒咱就給您送來。」
茶館門庭若市,館內客人們喧嘩聲此起彼落,同時,店小二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忙著四處招呼客人,只為了要讓客人感到賓至如歸,生意方能興隆,即使布衣光顧,絲毫也不敢怠慢,畢竟來者即是客。
「客倌,您要的酒菜都在這兒了。」
店小二可是笑臉說話,只不過眼前這位粗漢似乎無視於他的笑容可鞠,硬是死板著硬臭的面孔,不耐煩的情緒也在一開口就宣洩而出。
「搞什麼你奶奶的?憑你這破店,老子肯上門討個酒喝,已算是看得起你,還他娘的給老子怠慢了手腳。」
「是……是,是咱的錯,咱和你賠不是。」欲加之罪,他照樣只能把苦往肚裡吞,又是一付笑臉,給眼前地痞賠不是。
「一句『賠不是』,老子就能當他娘的沒一回事?」
接著,又是店小二慣有的賠著笑臉,以老子自稱的粗漢一連串的劈罵,茶館裡其餘的客人愕然。
鄰桌的孟公子聽不慣他們吵雜,於是放下雙筷,輕拿起小酒杯,飲盡,便放了幾個碎銀子在桌上,準備離座。又怕小二沒法分心而沒聽見,他還加大聲量的小二招呼聲。「小二,三十兩我已經放在桌上了。」
「好的。」小二在挨另一個客倌罵的同時,也不忘回頭回應另一個客人。「咱待會兒就過去收拾,客倌慢走!」
等到了店小二的回應,孟公子也整頓一會兒,準備離開茶館。怎料他前腳才往前踏未半步,方才不斷叫囂的粗漢似也瞧他不順眼,硬是把他也捲入這場紛亂,當下向他咆哮。
「那個臭娘兒樣的儒生,敢情你是看不起老子?」
店小二對於這位粗漢突然遷怒到是有幾分不知所措,而孟公子在第一時間也有幾分受驚,但於忖度後,為不想無端生事,便不予理會,仍舊踏著他的步伐而去。
不過,粗漢面對他的漠視更是心生不悅,便直接把手上的酒瓶,往他的身上砸去。
這一砸,不偏不倚的砸在孟公子的左肩,酒瓶也為破碎,酒濺了一身。
當下,他不只挨了疼,破碎的酒瓶片紮入衣裳,刺入肌膚,沁出了血。這回逼得他不得不停住腳步。
店小二還來不及到孟公子身邊探視及代粗漢賠個不是,粗漢癲斜地步伐也已走到孟公子跟前,也見孟公子驚魂未定,粗漢就已粗暴地拉起他的前襟,小他一個個頭的孟公子硬是半懸在空中,腳踩不著地,還得接受粗漢手持不穩的搖晃。
「這……這位大爺,請高抬貴手啊!別惹著咱們店裡的其他客人。」店小二唯一可做,就只是幫忙說情。
但,這粗漢怎會是三兩句就能說動的人,店小二此言不僅救人不成,反而火上加油,更讓孟公子吃足苦頭。
「惹著?老子就要教訓這娘兒樣的臭儒生,惹著老子的下場。」
言訖,粗漢將孟公子重往一旁甩去,孟公子便摔得踉蹌。
見此幕,店小二又再度受驚,又是忙著勸說道。「這……這位大爺,有……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這位大爺。」原本悶不吭聲的孟公子不想枉受挨,終於開口問道。「我和你從未干涉,何時惹著大爺?」
「噗!」粗漢在跌在地上的孟公子臉上啐了一口水,便道。「他娘兒生的賤種,光看你那付看不起老子教訓人的樣子,就他奶奶的惹著了老子看不順眼。」
粗漢再度拉著孟公子的前襟,又再度往一旁扔去,孟公子被他硬生生摔了兩回,嘴角沁出了血絲,人也昏了過去。
就在方才那刻,孟公子未得顧及放在胸襟內的一張畫紙,經過粗漢的拉扯,鬆亂的前襟不牢,那一張畫紙,便不經意地滑落出來……
當場,除了一個人,其餘的便未注意到它的滑落、它的存在……
孟公子的此等慘樣,一旁的店小二以為他岔了氣,見了更是驚慌萬分,又是不知所措,說起話更是期期艾艾。
「大……大……」
粗漢又將桌上的酒瓶往孟公子的方向丟去,這回算孟公子命大,酒瓶沒砸到他分毫髮膚,頂多被水花濺著了,身上又多沾了幾分酒味。
「大……大爺,別……別了……」
店小二好不容易才能多說了幾個字,粗漢又瞧他對不上眼,又是右拳一揮,店小二也挨了跤,左臉也腫了好大一塊。
「啐!下回他奶奶的再惹著老子,老子拳頭可是他娘的不眨眼。」
粗漢隨意又拿了鄰桌客人點的酒壼,被佔了便宜的客人方才見其兇狠樣,也嚇得不敢作聲,任由粗漢大刺刺的喝了起來,飲盡又再把酒壼往地上一摔,再拿了同桌的第二壼酒,歪歪扭扭的走向茶館大門。
店小二見粗漢欲離開,便趕緊跟了過去,畏畏縮縮道。「大……大爺……」
粗漢凶神惡煞地瞪了他一眼,店小二被這一瞪,更顯得畏畏縮縮。
但,要緊事仍是非說不可。「大爺,你的銀子還……還沒……」
粗漢神情愈是猙獰,店小二愈是沒膽子說,頭愈是壓得低低的,原先該說的話也往肚裏吞了,於是又賠著笑臉,改口道。「沒……沒事,大爺慢……慢走,慢走!」
粗漢再啐了一口在店小二臉上,繼續喝著他奪來的酒,歪歪斜斜的走離了茶館。
目送粗漢身影遠去後,店小二頓時鬆了一口氣,回頭處理善後,便又繼續招呼著其他的客人。
除去方才的一地酒瓶碎片、黃汁四濺的狼籍,茶館也恢復了平靜,唯獨孟公子仍是昏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