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6 王美麗，我會好好守護你的。我是都市人，我也要成為護蝶人。

我愛蝴蝶嗎？

我有多愛蝴蝶？

我願意把愛化成行動的力量，成為蝴蝶守護員嗎？（FIG 1）

FIG 1 當我鼓起勇氣，跨過那道鴻溝，這個世界似乎變得更美好一點點。

濫觴：樺斑蝶來訪

我媽媽是名符其實的綠拇指（但我不是。媽，我是不是抱錯的？），老家透天厝頂樓的空中花園就是她的傑作。好幾年前，她送我一盆馬利筋盆栽（謝謝媽），除了綠葉茂盛以外，重點是植株上頭有一隻毛毛蟲。她說那是樺斑蝶幼蟲。沒幾天，毛毛蟲變成一個蛹。再幾天，一隻蝴蝶破蛹而出（FIG 2－4）。蝴蝶飛走後，馬利筋繼續留在我的陽台。沒想到不久之後，我又再它身上發現新到的毛毛蟲，後來也順利羽化成蝶（FIG 5）。就這樣，開啟了蝴蝶與我的旅程。

FIG 2 馬利筋嫩葉上，一隻樺斑蝶幼蟲正在吃晚餐。牠身上有燦爛的花紋，警告著天敵，牠可以把吃下的馬利筋毒性儲存在自己體內。據說鳥類若吃了牠，會覺得麻麻的，而放棄吃下一隻。

FIG 3 幾天後幼蟲爬離馬利筋，到旁邊的馬拉巴栗結垂蛹，垂蛹頭幾天是綠色的，等羽化得差不多了，蛹殼變透明，蝴蝶翅膀已經可以看出來了。頭下腳上，聽說是因為樺斑蝶的前腳退化，羽化時無力用前腳鑽出蛹體，只能用倒吊式，利用重力，將身體滑出蛹體。

FIG 4 剛破蛹的樺斑蝶小姐，攀在美人樹枝頭上，眼睛黑瞇瞇的，似乎對陽台觀察者的鏡頭很好奇。她的下翅中央有3枚黑色斑點（對不起，有一枚拍照時被遮住一半），代表她是淑女。樺斑蝶一對前肢退化，縮在胸前，所以乍看之下以為只有四條腿。

FIG 5 這次破蛹的是樺斑蝶先生，空蛹殼懸在馬拉巴栗葉子上，一起入鏡。他的下翅中央有多一個第4枚黑色斑點，黑色斑點中央有白色突起。

反思：我愛蝴蝶嗎？

或許是因為蝴蝶真的很美麗，世上喜歡蝴蝶的人很多，他們幫忙推銷蝴蝶，連帶影響我的審美觀，也認定蝴蝶和美麗之間就是等號的關係。我幼稚園的時候，老師就教我們唱一首關於蝴蝶的兒歌，歌詞是

「蝴蝶，蝴蝶，生得真美麗。頭戴著金絲，身穿花花衣。你愛花兒，花兒也愛你，你會跳舞，它有甜蜜」。

除了唱，老師還教我們比動作，邊唱邊跳舞（不知道現在幼稚園還教這首歌嗎？）。上小學後，蝴蝶的「陰影」似乎也繼續纏繞在我身邊：體育課打桌球，用姐姐傳給我的桌球拍，拿到的是蝴蝶牌桌球拍；去堂哥家玩，他借我吹口琴，我低頭一看，是蝴蝶牌口琴…。爾後，我畫畫寫生時，就不自覺地會在花草上偽造幾隻蝴蝶；寫作文時，也喜歡提一些「蝴蝶翩翩」之類的詞句。我這樣可以稱得上「蝴蝶控」嗎（FIG 6－8）？

FIG 6 天空乾淨的時候，社區頂樓可以看星星。這天獵戶座掛在右上角，連著三顆亮星的地方就是獵戶座的腰帶。左上方超亮的星是金星，這天剛好與獵戶座一同入鏡。

FIG 7 我學著網路上的資料，幫我的星星玩連連看遊戲。冬季大三角由獵戶座的參宿四（Betelgeuse，α）、小犬座的南河三（Procyon）和大犬座的天狼星（Sirius）組成。參宿一（Alnitak，ζ）、參宿二（Alnilam，ε）及參宿三（Mintaka，δ）就是獵戶腰帶：三顆亮星由東向西連成一線，就是這一個星群可以讓人輕易認出獵戶座。

FIG 8 我連了老半天，頭都暈了，大筆一揮重來。我又不打獵，畫什麼獵戶座？它明明是蝴蝶座，螢火蟲和蝴蝶在遊戲，你們都看不出來嗎？

自從媽媽送我馬利筋盆栽後，我才開始反思，我畫畫喜歡畫蝴蝶，我拍照喜歡拍蝴蝶，可是我對蝴蝶的認識卻極度匱乏：毛毛蟲吃葉子，之後會形成蛹，然後變成蝴蝶，就這樣。至於牠吃什麼葉子、蛹怎麼形成（屁股吐絲嗎？）等，一問三不知，我這樣可以自稱愛蝴蝶嗎？後來上網才初略知道（謝謝Google），原來不同蝴蝶的幼蟲，吃不同種類的葉子（同一種毛蟲吃固定食草的意思），例如：我媽媽送我的馬利筋，就是樺斑蝶的食草。那麼，住都市的我，如果想養某某蝴蝶，是不是在陽台種盆某某蝶的食草就可以了呢？可惜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種植：鳳蝶的食草

台灣的蝴蝶種類很多，都市能看到的也不少，如果在都市想養某某蝴蝶，是不是種盆某某蝶的食草就可以了呢？其實要考慮的因素還不少，例如：有些食草不容易栽種，特別是陽台只能接受半日照；又如：如果住家附近原本沒有該蝴蝶的族群，光有食草也吸引不到蝴蝶媽媽來下蛋；又如：如果住家種的食草量不夠，很可能將來葉子都被啃光了，毛蟲們還是吃不飽；再如：即便毛蟲們順利羽化成蝴蝶，如果住家種的食草量不夠，附近鄰居的花園也沒種，蝴蝶媽媽要去哪下蛋呢…。考慮我家附近常見蝴蝶種類，附近食草易近性，除了種馬利筋養樺斑蝶外，比較容易成功的是栽種柑橘類植物來孵育鳳蝶。

於是，家裡秋冬常吃的橘子、柳丁、柚子、檸檬等，吃剩下來的籽不要全丟掉，一部分丟陽台花盆裡，一部分陰乾收著，以備不時之需。柑橘類植物真的蠻好種的，靠近陽台欄杆的那盆橘子樹日照還行，果然拔地而起。我另外種一些小盆的橘子、柚子、檸檬（原因留待後面說明），也還算嫩綠（FIG 9－10）。

FIG 9 陽台靠近欄杆的地方日照還行，橘子樹長得不錯。冬天時可以視情況修剪枝條，讓橘子樹不要太高，否則眼睛看不到。春天一到，嫩枝嫩葉又拼命長了。

FIG 10 柑橘類植物的葉子屬於「單身複葉」，即葉柄與葉片之間有明顯的關節。這棵是柚子，小葉位於基部葉柄兩側，看起來像葉柄長了小翅膀，與大葉子一前一後排列著。柑橘類植物中，柚子的小翅膀很明顯，很好認。我陽台其它棵柑橘類植物的小翅膀都退化不明顯了。

然後，鳳蝶媽媽真的來下蛋了。下蛋時肚子勾彎起來，蛋因此常下在葉背，也會有在葉面的。通常是選較嫩的葉子，至少不要是乾枯的老黃葉，可能是嫩葉比較香，較能吸引蝶媽媽，也不用擔心將來幼蟲孵出後，寶寶的嫩牙啃不動（FIG 11－12）。

FIG 11 橘子嫩葉上的鳳蝶蛋，直徑大約1公釐。因為柑橘屬植物葉子散生著綠色油胞點，對著太陽看時會呈現透光的小點點，如果搓揉葉子，還可以聞到香味。

FIG 12 剛孵化的鳳蝶幼蟲，小咪咪隻。雖然可愛，我可是替牠捏把冷汗。我的陽台是白頭翁和綠繡眼的轄區，也有胡蜂和壁虎，如果小傢伙都被陽台觀察者發現了，能躲得過天敵們的法眼嗎？

護蝶三寶：保麗龍杯、塑膠盒、瓦楞箱

鳳蝶媽媽真的來下蛋了，然後呢？其實之前也有朋友家裡花園有毛蟲，不過聽他們說，毛蟲存活率不高，有時候看到很多隻，鳥一旦來，一下子就被吃光光。我的陽台綠繡眼「左左」「右右」每天來巡田水、走廚房，怎麼可能放過肥香肉？他們可不是光吃素的。陽台的黑貓風鈴沒辦法避邪，我試過了（FIG 13）。

FIG 13 連蝴蝶都不怕小黑貓，小黑貓能驅走小鳥或壁虎嗎？

於是，如前段所述，我另外種了一些小盆的橘子樹（量多而盆小的食草植株）。花器用的是喝飲料留下來的保麗龍杯。一旦發現大橘子樹上有鳳蝶蛋或幼蟲，就請牠們屈就到小橘子樹住。小橘子樹一旦收了房客，我就挪到室內放，不怕天敵來。天氣好，園丁有空時，才拿到陽台曬曬太陽（FIG 14－15）。

FIG 14 辦公室同事常互請飲料，多是點手搖杯，以前冷飲常用保麗龍杯裝，別人飲料喝完後杯子當垃圾，我當寶，拿回家種小盆栽超好用。杯子一個就可以用很久，植株沒了還可以重複種（媽，我真的是黑拇指），後來也當成我加入「奶茶聯盟」的投名狀（這是題外話）。

FIG 15 每盆小橘子樹有十來片葉子，一片葉子就可以讓剛出生的鳳蝶幼蟲啃好幾天。照片上的小傢伙臉黃黃的，顏色淡淡的，表示剛脫過皮。瞧，黑黑皮還在牠屁股後面（皮幾分鐘後會被小傢伙轉身吃掉）。

不過，一隻鳳蝶幼蟲長到化蛹前會吃掉兩三杯小橘子樹（不要讓葉子被吃光喔，否則小橘子樹就死掉了），如果幼蟲同時有太多隻，小橘子樹不夠吃，我就再請牠們暫住到塑膠盒（幼蟲飼養盒）。小小盒子一次可以養很多隻，只要每天從大橘子樹摘些葉子餵就可以了（FIG 16－17）。

FIG 16 超市裝水果的透明塑膠盒剛好可以讓幼蟲們安居，一樣放在室內避天敵。下方綠褐色圓圓球是牠們的大便，不會臭。拍照時盒蓋放旁邊沒入鏡，盒蓋挖有通氣孔。

FIG 17 像這樣全身轉綠的幼蟲是脫過多次皮的「終齡幼蟲」，食量很大，一天就吃掉大約四到五片葉子。

順利的話，終齡幼蟲吐絲結帶蛹（或稱吊蛹），經過十來天羽化，蛻變成美麗的蝴蝶。蝴蝶剛出生時翅膀是軟的，還不會飛，如果遇到天敵，可是連逃跑的本領都沒有，怎麼辦呢（FIG 18）？簡單，把帶蛹的小橘子樹收到瓦楞箱（護蝶羽化箱）裡，等會飛了再開箱就好啦（FIG 19－21）！

FIG 18 剛破蛹的蝴蝶翅膀是軟的，頭一分鐘內還可以抓到翅膀皺皺的畫面。她是小女生，陽台觀察者叫她「王美麗」。

FIG 19 小橘子樹連同即將破蛹的蝴蝶，收到我特製的瓦楞箱裡，瓦楞箱挖了洞，蓋透明塑膠片當窗戶，平常放室內，等看到破蛹了再放陽台開箱。剛破蛹的蝴蝶還躲箱內晾翅膀，天敵們不容易發現。蝴蝶想飛了會自己出來，通常一去不回頭…。別難過，習慣就好。

FIG 20 想陪蝴蝶玩玩、說說話也行，你手指輕輕頂牠的前腳，牠就會爬到你指頭上。不要粗魯地捏牠的翅膀喔！（看到網路時有捏蝴蝶翅膀照片，陽台觀察者真是無言）。

尾聲：畢業的季節

度過酷暑，秋老虎仍然在發威。此時校園們早已忙著新學年的開始，但我陽台還為晚到的蝴蝶舉行畢業典禮。數數看，今年有幾位畢業生？男生幾個？女生呢？（FIG 21）文章寫到這邊，在此祝福所有格友們平安，擁有美麗的人生，就像蝴蝶翅膀一樣的美麗；在忙碌的生活中，用簡單的方法守護住自己的珍愛，也許是一種生物、一位伴侶、一段記憶、一種生活態度…。

FIG 21 這天天氣好，園丁陪蝴蝶晾翅膀。他是小男生，陽台觀察者叫他「王美麗」。

【作者簡介】

作者熱愛生命，喜歡大自然；他住在都市，卻想種一座森林。透過一系列自家陽台攝影，他編著了世界上第一本聚焦於陽台生物的雜誌《陽台觀察者報告》。目前人生的志向是推廣陽台綠化，讓台灣的都市蛻變成森林都市。他們說，如果把花園和各種植物帶回城市，動物們也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