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迴戰 懷玉・玉折》：人沒有慈悲的義務，慈悲根本也不是義務

對我而言，咒術迴戰一直是很貼合現代人的作品，除了時代與現實貼合，加上咒靈是由人類負面能量形成的設定，都讓我覺得很直入現代人的文明病。

必需說，第一季一開始我不是那麼被他吸引，是一直到咒靈真人出現，引入了哲學理論，像是「人有肉體也有靈魂，而肉體跟靈魂是沒什麼不一樣的，但那都不是心。所以人是沒有心的，之所以沒有心，所以人沒有存在價值。之所以沒有存在價值，所以做什麼都可以」，這等虛無主義的理論，我就是被真人這隻咒靈給吸引住，他是由人類的憎恨與恐懼中誕生的咒靈，但個性卻異常樂觀，屠殺小孩與女人，都保持著天然樂觀態度，名字又叫真人，真是諷刺。

這讓我覺得，咒術迴戰並非是單純熱血少年的漫畫，雖然第一季都還是典型校園熱血少年漫畫風格。但到了第0代的劇場版上映、再到了後面的懷玉與玉折篇，就漸漸走向像進擊的巨人一樣，逼著大家去思考一些世間善惡的虛無觀，不同於傳統日漫那種邪不勝正的路線。我看完澀谷事變之後，我感覺我好像才真的看到了咒術迴戰的重點。懷玉還有玉折篇，感覺才是真正的開始。

懷玉與玉折篇，講述五條悟與夏油傑還是高校生時期的故事。五條悟與夏油傑被派去保護的星漿體天內理子，讓她與不死咒術師天元大人同化，而中途卻碰上咒術師殺手伏黑甚爾追殺，最後天內理子死去，使夏油傑動搖咒術師的責任，而黑化變成極惡咒術師的過程。

五條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註定被忌妒的強者，他是維持咒靈與人類如何平衡共存的存在，也可以說所幸有他的存在，世界才沒有被詛咒吞沒。但伏黑甚爾，卻像是註定與他打對盤的破壞者，他是咒術師殺人，他過去被咒術師家族禪院家給瞧不起，天生沒有咒力，卻有過人體力，有著天與咒縛的天賦，最後跑去入贅伏黑家。甚爾的設定根本是反諷咒術師的存在意義，咒術師本身應該是正義存在，但甚爾明顯是打破這原則的存在。也成為唯一能跟五條悟這天花板對持許久，甚至差點能殺死他的第一人。

伏黑甚爾的出現，是破壞咒術師存在意義的第一人，這作品也變得不在那麼正邪分明，像是失去某種主要精神，咒術師的存在不再是絕對的。或許比喻就像，如果鬼滅之刃的鬼殺對隊不再是對的? 海賊王的海賊不再是對? 火影忍者的忍者不再是對? 不要殺鬼也好、不要當海賊也好、不要當忍者也好，但最後這些作品雖然有反向立場存在，但原來精神還是始終如一，反向立場只是他們的更凸顯中心價值的手段。原本我以為甚爾的出現，也是這樣，但演到玉折，我發現漸漸不是，我真的好討厭咒術師，他已經完全破壞咒術師的存在意義。變成了像死亡筆記本、進擊的巨人，主角立場是給予人質疑的存在。

夏油傑殺光人類，企圖打造只有咒術師世界的想法，明顯一個打著尼采強者社會的思想。強者因保護弱者，而被拖累，而弱者仰賴強者保護又如此理所當然態度。夏油傑的立場也有一番道理，但就是極度沒有道德觀，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世界本身即是弱肉強食，弱者仰賴強者。強者又憑什麼? 一定得照顧弱者? 慈悲沒有任何意義。這種瘋狂想法，是站在咒術師的立場，容易讓人討厭，而且是存在意義上的討厭。

夏油傑的黑化，我覺得是這作品第一個，被努力刻劃的角色，除了他之外的角色，可能就是除了真人之外，在此之前的其他角色刻畫都是簡單帶過而已。夏油傑根本就是反宗教的形象(穿著上極度諷刺)，人沒有慈悲的義務，慈悲根本也不是義務，而更殘酷的事實是，慈悲是強者才有辦法慈悲，因為只有強者才有實力保護人。如果是弱者呢?只能多多保護自己就好，看看甚爾? 看看真希?

然而慈悲為懷，也根本是宗教上面的教育，人天生是否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根本也就沒有，就算有，也絕對不是每個人，一定會有人沒有。而那個沒有，是自然而然，發自內心本身存在就不俱有惻隱之心。看到弱者被屠殺，第一個念頭就是爽快，覺得自己是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不強的人被殺死也只是剛剛好，因為這種人活在這世上也只是被欺負，不如早早死去，然而這種想法看似中二幼稚，但不否認生物演化與社會階層，也都是有明顯的強弱階層，動物都弱肉強食，人類也愛爭鬥，所以這是事實。

那弱者活的這麼痛苦? 那為何要活著? 然而這種思想，反而能帶動弱者努力向上與強者拼命，像甚爾? 真希? 看似這種思想是幼稚的自我想像理論，但其實人類是真的不斷一直在做這種競爭為主的殘酷事情。如果要慈悲，就是不去跟人競爭，但很明顯就算有，也是少之又少的人做得到，像夏油傑敢這麼地反慈悲的行動，也不是少之又少的人才做得到? 所以這是相對存在。

這種人喜愛好鬥、爭鬥、淘汰機制，這種劇情，我也發現慢慢成為咒術迴戰的主要精神，後面的澀谷事變、死滅洄游，都是這種精神，不斷在詛咒裡面輪迴戰鬥，不斷的爭鬥、戰鬥。

然而夏油傑的黑化，內心轉折，也非常自然。腦袋不斷用理性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但還是掩蓋不住那真正內心自然而然呈現的樣子，理性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人的行動與意志也不是在於理性，而是自然呈現，夏油傑就是自然呈現了自己。當自己從以往經來，就為了一件好事在拼命，但後來發現，這好事根本也不值得去做。眾生還是理所當然的依賴，那我佛為何還要繼續努力去慈悲? 作者很聰明沒有搞什麼莫忘初衷，因為初衷是自己認定，而不是道德義務。

如果初衷不是自己認定，而是某種義務、或是某種認知、更差一點就是以前的人這麼做所以我也跟著做，那總有一天，一定會變，那怕再久。所以我非常喜歡夏油傑的黑化。

懷玉、玉折，感覺才是個開頭，涉谷事變才是真正開始。但這種開場，讓我有點一頭露水，前面把咒術師拔除咒靈這項工作演那麼偉大，現在變成自打自己。現在就像是要正式跟你說，咒術師也不值得存在，就像這種感覺。

但即使作品不斷變換立場、失衡自己價值觀、劇情切入太過突兀、主角又沒有明確目標，我還是覺得他是部涵意很深的作品。沒有一定得偏向誰? 一定得要抱著什麼價值觀? 主角光環也很薄弱。主要就像在詛咒的虛無中活著一樣，不斷戰鬥、不斷輪迴，而這種感覺還讓我蠻喜歡的。盡管他看起來像不知道自己要演什麼的作品? 但不斷迴戰? 不斷詛咒? 不斷戰鬥? 不斷虛無活著。誰死了也不重要? 誰活著也不重要，誰曾經有光環也不重要? 這些已經就是他的重點了。

這部作品，還真的有點特別。或許很黑暗，但黑暗總是讓我得很現實，社會真的是提倡競爭大於慈悲。或許看到這種作品，知道這是詛咒，就會有不一樣的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