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 年 9 月 1 日,渡邊淳一在日經新聞開始了他的新連載,很快地,這部名稱帶有濃厚宗教意味的長篇小說《失樂園》,成為當年討論度極高的作品之一。
想想也是,角色概念取自阿部定事件、有大量性愛描寫的故事,在那個人類不知 21 世紀會面對何種困境的上個世紀末,渡邊淳一將「不倫戀」與「殉情」昇華到極度濃烈的「純愛」──那種情感與欲望太純了,就像純氧,吸多了反而會窒息。
而負責改編爭議十足的話題作《失樂園》的森田芳光,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要拍一部讓女性也能享受的情色電影。
不只是森田在前一年推出的《春天情書》,早早拍出網路通信的未來,九○年代,那也是個主流AV界離「女性向AV」還很遙遠、女性說想做愛會被說是蕩婦的時代,而森田芳光將凜子身體裡最深的欲望,拍出了美感。
到了 1997 年,《失樂園》正式上映,一部限制級情色電影,最終以 23 億票房成績成為 1997 年日本真人電影第一(國內電影是第二,因為第一名是九○年代無人匹敵的《魔法公主》)。除了話題性,更重要的是,《失樂園》獲得了成人觀眾的支持:觀眾在電影看到了極致的「溺愛」(森田自言),完完全全的純愛。
是的,飾演凜子的黑木瞳,是《失樂園》能成功的一大主因。對性愛極度渴求、投入、痴迷祥一郎身體的凜子,森田芳光當然可以妖魔化凜子、將她塑造成一位對慾望渴求無底限的女性──就像大島渚拍阿部定,是將性愛拍成動作片般的「コリーダ」(鬥牛)。但是,黑木瞳提昇了凜子「純潔」的面向,孤寂、恐懼、沉淪,最後,凜子的慾望說服了觀眾:他們的殉情,是人類的終極夢想──唯有如此,才能獲得永遠的青春。
而役所廣司在《失樂園》做出的表演,絕對不亞於黑木瞳:因為祥一郎是日本八○年代泡沫經濟、社會與經濟陷入「失落的十年」後,一個令人感傷的男性形象。
當然,役所廣司不是第一次演情慾戲(他在伊丹十三的《蒲公英》演出了食色性也的慾感),但《失樂園》的性愛戲之難,在於如何表現「失落」。祥一郎在職場與家庭失去存在意義,唯有與凜子的性交過程裡,才能找到自己內心仍堅挺無比的生之慾,他沒有選擇,只能逃進一場場純潔又火熱的性愛。高漲與低迷後,走向執著、渴求、瘋狂,最後,祥一郎說服觀眾:殉情,是他唯一的人生救贖。
黑木瞳與役所廣司高度專業的表演,提昇了森田芳光他想要的「享受感」、提昇了這部終極純愛電影最美的美感。
2023 年,金馬影展公佈役所廣司即將來台的消息,並且,會同時放映役所廣司親自挑選的七部代表作──森田芳光當年的話題作《失樂園》正是其中一部。
相信役所廣司難以忘懷這部優秀的愛情電影,是因為這部情色電影不只是炒短線、炒話題,而是因為這部電影,集結一時之選的優秀人才,最終,讓《失樂園》成為日本影史難以忘懷的純愛電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