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移動小姐素昧平生,也從未見過面,第一次開始連繫,是我讀到一篇《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的評論,寫得有趣,一時好奇,決定私訊導演,她慷慨回應。從那之後,在臉書訊息匣裡,我們會互丟一些訊息。
同為三重人,她推薦廣東仙子鴨莊,我跟她說安樂街那邊有間咖啡店叫西當普利斯,冰滴好喝;或是,我幾年前去東京閒逛,她推薦神保町的老喫茶店エース的海苔吐司很讚&一定要去鬼子母神院一定要去坐荒川線…巴拉巴拉各種旅遊資訊;或是身為迷妹(她自言「已經是,xx歲的大嬸,永遠少女心」),告訴我她有多熱愛鍾曉陽的文字、以及小時候追瓊瑤劇的狂熱──一如幾年前在金鐘獎實況轉播,拍到她在台下看到丁海寅的炙熱愛意。
慷慨如她──幾年前光生出版《劇作家 坂元裕二》,我沒搶到簽名版,她二話不說寄了一本給我──在這些對話裡,她常用的臉書貼圖是「手機女孩,敏」。
幾次在各種報導與專訪裡看到她的照片,那位有著一頭可愛短髮的專業電視劇導演,與同樣是短髮的手機女孩貼圖,漸漸重疊在一起。逗趣的表情,永遠少女心。
差不多的時期,家父那時開始了第一次癌症轉移的療程,聊天過程,她詢問了一下家父的狀況,而同為癌友的她,談自己的身體狀況常是輕描淡寫。她只說:「當然心理恐懼免不了 只是要很認真過每一天」。她叮嚀:化療過程中病人吃不下也不要勉強,「心念很重要」、「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多出去走走」。
很快地,我發現,幾次傳訊,她的回應常是「剛剛才落地」:她言必信,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多出去走走,於是,她在每一次的化療間隔,持續出國旅行,說:「我自己會一天到晚找樂子 很怕時間不夠用」。
如同她所有帳號的英文名(包括公司名稱):missmove,移動小姐。
移動小姐不是在前往旅途的過程中,就是在旅途上。
身為閉俗阿宅、難得有幸認識的朋友裡,她是我見過活動力最強,想做什麼就會馬上執行的一位朋友。
看她談工作,那股熱忱令人雄心壯志起來(而她也很直白地說「有時候覺得叫人寫劇本是拉人入火坑 如果有很大的經濟壓力千萬不要輕易嘗試」),看到喜歡的連續劇、電影,她會毫不吝嗇地誇獎背後的苦心、極度尊愛這些讓她入迷的創作者們──她說過坂元裕二若有意來台灣發展,她可以不拿導演酬勞,只為與坂元先生合作。
說起來很俗套,但我知道那其實才是最強大的力量:是愛,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滿滿的愛。
前一份工作,剛好有個機會參與鍾曉陽來台的朗讀會活動,在老闆慷慨答應的情況下,終於,可以讓她再見鍾曉陽一面。她說上一次見面是二十幾年前的台大座談,她跑過去自薦希望可以改編《停車暫借問》,可惜最終沒如願。
她在臉書訊息裡秀出她從小就開始珍藏的鍾曉陽書籍,給我看她那天的行事曆上有一條「我要見小羊了!」,朗讀會結束後,在臉書訊息裡讓我看她與鍾曉陽的合照。
「大迷妹!」她說,我知道她是的。
沒事的,永懷少女心的移動小姐,愛著她愛的這一切,抱著更多更多的愛,只是先邁開自由的步伐,先展開旅途了,她只是先去了我們遲早都會到達的遙遠彼端,而她仍然開心地移動著。
有一天會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