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7月,依照往年暑假慣例,父親帶著全家回雅加達探親,跨過地理上最重要的那條經緯線,來到赤道附近。對於日常所生活的那塊比婆羅洲小得多的島嶼上,這一年的7月15日結束長達38年的戒嚴,我們渾然不覺。
暑假結束,我的膚色經過整個夏天的赤道太陽曝曬後,又更黑了一點。那個年代,可以時常出國的家庭並不普遍,升上國二,重新編班,成了我可以拿來驕其同儕的談資。H見到我曬黑,問我暑假去了哪裡?北海岸?墾丁? 我回答都不是,是回印尼。「印尼?」H的尾音提高,「那不是很落後的國家嗎?為什麼要去那裏旅行?」這樣的目的地一點都不值得欽羨,畢竟H只和我同班一年,升上國三,她就飛往雪國加拿大當小留學生。「不是去旅行,是『回』印尼,我們每年暑假都要回去,我爸在印尼出生。」「你爸是印尼人?!」「不是,他是印尼華僑,和印尼人完全不一樣,華僑不可能和印尼人通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