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鷺與少年〉：帶著傷痕向前走去

「君たちはどう生きるか？」

終其一生，我們都必須不斷與「失去」相處：或許是一筆財富、曾經很喜歡的娃娃、陪伴多年的寵物，也可能是一段關係、一生摯愛，更甚者，是曾經理想的自己。

宮崎老爺子這部號稱「沒有宣傳」的退而不休之作，其實已然是最盛大的宣傳了。即便評價兩極也無法阻止充滿好奇心的人們，在這四天連假買票進場一窺究竟。說到底，許多人討論的「看不懂」或「說不清」的那些，或許也是一種安排，畢竟比動畫更複雜的「人性」，又有多少人敢說自己完全明白呢？

不想抱持著太複雜的想法觀賞，也沒有預設自已要能完全讀懂宮崎駿的心，但就面對「失去」這一個主題，我認為老爺子是真真切切地表達清楚了。

主角真人在二戰中失去母親，隨後父親又與母親的妹妹─夏子阿姨再婚，在動盪的時代中，來自外在的變動與內在的不安全感，迫使真人以冷漠、疏離的態度面對新的生活。封閉的內心無法接受那些陌生的善意，甚或在看見父親與阿姨的親暱後，選擇以自傷來尋求關注，透過那道傷疤，扭曲地提醒人們：「看到了嗎？我在這裡，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

「你的母親沒有死。」當蒼鷺這樣跟真人說時，真人沒有立刻被誘惑而隨之前往，反倒是在發現懷了孕的阿姨消失後，決定直面可能帶有惡意的蒼鷺。本質是良善的初心，始終不會消失。曾經冷漠的武裝，在大宅裡眾人的陪伴與關懷中，漸漸破防。

在無限時間所交集的下界裡，真人遇見年幼時期的母親，若是能夠停留在塔主創造出來的象牙塔裡，沒有戰爭、病痛與紛擾，一切只有主控者判斷的良善，母親也能存在，實在很吸引人。但是，當真人果斷拒絕的那一刻，我理解了那背後想傳達的意涵：「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這一個問題，是希望人們直面自我，別停留在欺騙自己的美好之中，而是帶著傷痛往前，遇到更多的人事物，也許會放下些什麼，而那些過往都是有其意義。

我不想去腦補殺人鸚鵡背後的暗喻是什麼？但看過〈鈴芽之旅〉後再看〈蒼鷺與少年〉，發現兩位大師不約而同都針對「創傷」這個主題著墨，那些放不下的，終究需要與之和解，而紛紛擾擾的現世啊，在其中不斷掙扎的人們，或許正是需要這樣的提醒與沉澱的時間。